他的脸上果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不过一双黑眸收起轻慢,露着不掩饰的嘲讽,放在腹上的长指转动着打火机的四方角。
“那老头也就只会这些了。”
比起陈闻彻的淡定,梁任霖气得一把火:“江家边真的是病得不轻,当初把你从朝城接过来就是为了你这个姓吧。太贱了,怪不得……。”
怪不得全家死绝了才想起来他。
梁任霖咽下话:“算了,不说了,彻爷你真要回金湖湾吗。”
陈闻彻指腹搓着细腻的法兰绒毯面,掀唇冷笑:“不回,光澜这么破都比金湖有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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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有了陈闻彻给的药,顾听谣第二天起来脚趾倒是没有昨日那般钝痛。
她仍是规规矩矩地贴好创可贴,穿好统一的白色帆布鞋去上学。
过惯了按部就班的日子,她不希望生出任何一点变化。
换好白色夏季校服,拉开窗帘,拿起木梳子,嘴里咬着发圈,她站在阳台边的洗漱台边扎头发边看向对门329。
昨天手臂跟腰有点酸,半夜睡得不是很安稳,好像隔壁的大门开了又关,不知道是不是陈闻彻半夜又离开了。
一边取下毛巾,一边朝漱口台吐了口泡沫,早晨洗脸的自来水有点冰冻得她鼻尖微红。
对面阳台的虎尾兰叶片坚.挺直立,尖尖地像是要要刺破外面的栏杆,冲向蓝天。顾听谣数着虎尾兰的叶片,心里随口默背起古诗。
白绿相间的虎尾兰后忽然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生脸。
顾听谣吓得后退,手里的金属晾衣杆失手丢在了地上,在安静的早晨发出哐当的响声。
没穿上衣的男生这下也清醒,看着一脸失措的少女,挠了挠自己的头,为了表示善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隔着阳台朝对方挥手,嘴里念念有词,还想打声招呼:“嗨,你……”
少女直接大力合上阳台门,溜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顺带着将白色窗帘也拉上了。
动作行云流水像是避着怪物一样,梁任霖的瞌睡虫全跑了,他疑惑地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身材比不上陈闻彻的腹肌,但也干干净净不吓人呀,就是头发睡得有点像鸡窝头。
“不应该啊,有那么可怕吗?”
陈闻彻抬手遮着从窗户折进来的晨光,昨天是来朝城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晚。
沙发上垫着的被子比游戏厅的床垫还松软,怀里的毛毯有晒后的桃子清香,一整晚舒适得很。
陈闻彻起身转动一下脖子,眉头微舒。光澜虽有点破,但胜在安静,睡起来一夜无梦。
唯一不满是眼前扭来扭去吵死人的梁任霖,他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一大早嚎什么。”
梁任霖抓着鸡窝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的陈闻彻。果然人与人之间有差距,他也好歹算七中数得上号的美少年,可跟陈闻彻就比不了了。
同样熬夜,同样刚睡醒,人家头发都不乱,一副可以直接打全场篮球的神清气爽样子,长腿斜靠在茶几边,掀起眼皮露出清亮的黑眸,懒懒地看着他。
梁任霖嚎得更大声:“受到暴击了,我这样很吓人吗?”
晨阳上移,虎尾兰上方的玻璃窗折出白光散在陈闻彻的毛毯上,伸手将绒毯方方正正地折叠起来,好闻的桃子味萦绕在鼻间,心情不错,有点想把毯子扣下来。
“你对面住的美女,胆子好小呀,我很吓人吗?我……”
陈闻彻折着被子的手停了下来,挑着眉看他:“你做什么了。”
梁任霖原本还想不正经地抱怨一下,对上陈闻彻的黑眸就怂了。
“彻爷,你别老是用审犯人的眼神看我行吗?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就早上被阳光亮瞎狗眼打算起来拉个窗帘。”
梁任霖又对着镜子弯着两个手臂,摆着自己不存在的肌肉:“你们这楼距又窄,我才刚走到窗边,对面阳台的女生看到我就小脸煞白,关门拉窗跑掉了。”
“跟见鬼一样,不对呀,哪有我这么帅的鬼……”
陈闻彻丢了一件黑T罩到他头上:“穿上。”
套上T恤,梁任霖见陈闻彻漫不经心地玩着钥匙扣,凑到他跟前:“我看她好像穿着朝中的校服,彻爷你认识?朝中书呆子还能有这样好看的……”
陈闻彻斜睨了他一眼,打断他:“我的房东。”
梁任霖啊了一声:“不是吧,她就是顾听谣?传说中那个爱打小报告的顾明鹂侄女??”
“不是呀,她胆子不是挺大的嘛,都敢玩举报,怎么看我就吓到了。”
陈闻彻微挑眉:“她胆挺小的。”
其实这样说也不对,光澜初遇她确实胆很小,下楼捡个东西都得随身拿上擀面杖,大门永远紧闭上锁。
还有他刚过来就发现对面除了书房,其他窗户都被封死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极度缺乏安全感。
但也不像真的胆子小,昨晚在上平区见她被人掐着脸,圆圆的大眼睛倒是没露出半分畏惧,如果不是因为对方人多,他觉得她一个人就可以突围。
而且,她还不怕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包括知道他的身份,她都没流露出什么恐惧的表情,只有偶尔的尴尬、无措、不好意思。
在上平区还主动喊他寻求帮助,眼底是满满的信任希冀,对坐他的车回光澜也没胆小的拒绝。
陈闻彻掏出一根烟在手上转着,抬头看向对面的窗户,昨晚回来又发现她把木板都拆掉了。
梁任霖听他熟稔的口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跟她很熟吗?”
陈闻彻:“不熟。”
这也是实话,他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房东与同桌是目前已知的身份。
梁任霖撇着嘴:“美女可都是带刺的,你们可算冤家路窄了。顾听谣她姑妈可是个老变态,江家送你去朝中指不定就是找她盯你……”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响,梁任霖翻开看了一眼,立马骂了一句:“靠,猫条说他们还真的要顶走游戏厅。”
陈闻彻单手拿烟点着手背,高挺眉眼皆是冷意,牵起嘴角轻呵了一声:“江家也就这点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