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莟的腿有些跛,走路一踮一踮的,长生停下问东来,“你昨儿有没有请郎中过来给表姑娘瞧瞧?”
东来呵腰,回说瞧了,“郎中说伤在骨头上,本来能合上不会看出毛病的,是耽误了诊治的时间,昨儿给表姑娘拿合一阵儿,又贴了狗皮膏药,能不能好郎中不敢打包票,只说今日再来看诊。”
她捏帕子额首,继续跟着往屋里去,“郎中可信得过?”
“信得过,”东来跟后边一并进屋里来,小声回禀,“是经常给咱们大娘子问诊的,口风紧着呢,不会乱说话。”
“那就好。”长生放下心,转而唤芽枝,“你们都过来见过表姑娘。”
芽枝、添枝她们亦步亦趋进了屋,忙到王思莟跟前行礼,异口同声的请安,“奴婢添枝,奴婢芽枝,给表姑娘请安了。”
王思菡说话就要去扶人,“你们快起来罢,别跪地上,冷。”
长生笑,拉王思莟坐下来,道:“芽枝添枝她们本来在我院子里伺候,手脚利落做事勤快,伺候人是很贴心的,往后她们就在你身边伺候着了,你有什么就吩咐她们。”
王思莟忙只说不知道该怎么答谢她,眼泪骨碌碌又往下掉。
她说,“你别哭了,往后也别哭,好好将养着,首一样重要的就是先把腿养好,咱们好好的姑娘,不能就这么成跛了子,王家姨父下手太狠,怎么自己家的姑娘也狠得这份心来。”
王思莟抹眼泪,“我家中姊妹多,除嫡亲的大姐姐二姐姐,还有其他小娘生的六七个庶妹,家里的女孩子是最不金贵,哪有什么稀罕?不过都是父亲用来撒气的罢了。”
秦氏也直叹气,说,“大姐姐是个心里没数的,只怕也不喜欢你,不然哪能看着侯爷往死里打你?”
“姨母说的是,母亲最偏爱大哥哥,最看不得大哥哥受罚。家里姑娘中,大姐姐向来是懂事听话的,二姐姐又生的讨人喜欢,我既不如大姐姐乖顺又不如二姐姐讨人疼爱,母亲平日自然也是对我不亲。原本父亲对家中姊妹都不亲近,我想着该是一视同仁的,可这次却单罚了我一个。”王思莟越说越是泣不成声,“明明,明明我是替母亲说话,可母亲却也说我不如……不如死了的好。”
长生心里感慨,都说多子多福,这样一瞧还是只生一个孩子的好,浑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不也厚此薄彼分是哪只手上的肉?再一想倒也不能一棍子把天地下所有的父母都打死,阿耶和大娘子就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秦氏把王思菡揽在身上,心里叹这孩子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她做姨母的再不管不问,就是让思菡没活路了,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你安稳的在这里住着,甭担心别的,以后有姨母和你表姐给你撑腰,就是王家找上门来要人,也浑不用怕他们。”
王思莟跪下来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只知道抹眼泪。
长生把她扶起来,安排着让丫鬟下人们往院子里添置日常所需的东西,和秦氏又陪王思莟坐着闲说会儿话,等底下人把带来的炊具粮食衣物拾掇完,便起身回了,没让王思莟相送,怕外头人多眼杂再遇上平日里熟稔的庄邻,多嘴多舌传出去。
小福王庭福春造反的事情,搅和的这一个月来朝臣战战兢兢睡不好,为防福王兵变,不论大内的锦衣卫还是城外军营的士兵,都时刻警惕着准备作战,连睡觉的时候都枕着兵器不敢有丝毫懈怠。
徐崇廉宿在军中已经半个多月不曾回府,今儿一早禁军统领林则池捎过来官家回宫的消息,前后脚又接到黄门令带的圣旨,官家的让他回家筹备封后事宜。
徐崇廉便和副都统交代了一下军营操练的事宜,快马加鞭打马回府来。
秦氏和长生刚回,正好和回府的徐崇廉打照面,长生见着爹爹心中高兴,跑两步到徐崇廉跟前笑:“阿耶。”
徐崇廉上上下下仔细把长生看一遍,面色阴晴不定,“我听说了,这回去泗水遇上人牙子,你吃了不少苦头。”
长生忙接话,“我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都是官家护着我没让我吃亏。”说罢直给徐崇廉递眼色,示意大娘子在这儿别说那些,叫大娘子听了又要担心。
徐崇廉也会意,没再说什么,身后跟着的少年傻呵呵的给长生揖礼,“阿姊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