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让他们留下了?”
哈尔塔皱着眉,微抬下巴,示意了某个方向。
远处甲板两道修长的身影,外貌出挑相仿,分别身穿一黑一白的制服,腰间别着造型相似的刀剑,散发出的气质氛围清爽从容,无论谁看都会觉得那两人的存在与这艘巨船格格不入。
马尔科挠了挠后脖颈,同样也望见了那两个已经待在船上有段时间的青年,耸了下肩膀,“不是我做的决定。”
在他回答的同时,甲板上浅金发色白披风抱着手臂的青年敏锐地察觉到角落的视线。
青年的嘴角习惯性噙着的笑容,却不带任何情绪,转眼盯向了哈尔塔的方向。
但是那里空无一人。
髭切若有所思。
他身旁正在眺望警戒的膝丸察觉到兄长的异样,警惕转头问道:“怎么了吗,兄长?”
“没什么呢。”髭切的声音软软的,语调很是慢慢悠悠,“只是,这个世界的强者果然很多呢。”
膝丸稍愣,随即附和地颔首:“确实。”
说实话,想到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映入眼帘的第一眼就是无边无际的海洋,以及这艘船上迅速集结起来将他们团团包围的人,每一双眼瞳都散发着沾染过血气的味道,冰冷地盯着他们,要是他们兄弟二人敢有攻击的动作,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会扑上来将他们吞噬殆尽。
膝丸不免压下唇角,表露出沉默的表情。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兄弟二人带着因透支灵力而昏迷的主公,在这片海上根本无处可逃。
髭切如同琥珀宝石眼瞳转动了下,他露出了个温和的笑,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宽慰道:“嘛,总之先这样待着,暂时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他们的主人醒来之前,收集情报和安分守己,才是他们现在应该做的。
说到这里,髭切的语气忽然一顿。
他歪了下头,在膝丸期待的目光中,漫不经心地扬起笑容喊道:“对吧,腿丸。”
“是膝丸,阿尼甲!”膝丸的声音稍微大声了些,无奈又委屈。
那厢的动静并不小,隐在阴影处的哈尔塔没什么表情,在髭切看过来的一瞬间,哈尔塔就已经闪身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但他清楚,刚刚自己动作但凡再晚上一秒就会被那个声音软绵绵的男人捕捉到身形。
那两个人的敏锐度比哈尔塔想象的还要高出许多,伟大航路什么时候出了这两号人,他竟然从未见过。
哈尔塔的眉头越来越皱。
“……老爹到底为什么同意了?”哈尔塔百思不得其解,“实在话,他们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马尔科无语地看着在自家船上鬼鬼祟祟观察他人的十二番队队长。但他也理解哈尔塔莫名其妙的行为,毕竟最开始他刚认识那两个外貌出挑的兄弟俩时,也会生出被某种难以描述的人形兵器盯上的错觉。
才刚回来的哈尔塔并没有看见当时的场景,也仅仅只是从同伴的口中得知那一日的情况。
哈尔塔的部下这么跟他描述——
那个时候海面突然起了狂风暴雨,黑沉的云翳近乎当空压下,电闪雷鸣呜呜咽咽地呼啸翻滚着聚集,近乎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自天外轰隆闪烁的光环酝酿到生成的时间不过一瞬,便在天空中快速地向外扩大,正当他们还未能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时,数千米以上的天空炸响了一声近乎让他们耳鸣的雷响,随着一道刺目的白光。
——也在所有人始料未及时,天外来客出现在了莫比迪克号的甲板上。世界仿佛因他们而安静了下来,连雨水都凝滞在空中。
不知是谁最先抽出了武器,刀剑与刀鞘之间的摩擦出了蠢蠢欲动嘶鸣,时间才重新恢复了流动。
部下手舞足蹈地说着令人惊奇的画面,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当时就像是切割开了空间,凭空立在了他们眼前,如果不是那个叫髭切的男人还抱着个昏迷的小姑娘,咱们船上的人早就冲上去了。
哈尔塔并未亲眼所见,也无法体会部下夸张的描述,什么雨水凝滞、时间静止、金白光芒,甚至连航线上少见的樱花雨都出现了,这种好像他们其中有人使用了恶魔果实能力一样的画面,他有点无法想象。
毕竟,部下已经跟他确定那两个男人并非果实的能力者,但剑术技巧出挑异常,就算是部下所见过使用刀剑的海贼中也数一数二。
马尔科懒散地倚靠舷墙,双臂舒展搭在其上,肩胛后仰近乎都要探出船外。
湛蓝色的天空安安静静地漂浮着云,三两海鸥从头顶轻盈地掠过,谁能想到这云层之上前几天还被粗暴地撕裂开来,朝着他们的位置丢了三个人下来。
“……谁知道呢。”良久后,马尔科回答道,“暂时先看着吧。”
他们的老爹让人留下后什么也没说。
已经跟在白胡子身旁已久的马尔科却心领神会。一切得等到那个昏迷的小姑娘醒来,那三个人在莫比迪克号的是去是留才能盖棺定论。
-
周身轻飘飘地,仿佛在被水流轻轻地往下推动着。
你好像在梦中缓慢地、缓慢地下坠。
似乎有一双如影随形的目光,企图穿过黑黢的海水窥伺着被海藏起来的宝藏。
被海水吞没的你,在浮沉的水中伸出了手……
纤白的指节轻易地摸到了蠢蠢欲动的冰冷活物,它们似乎在你手中迫不及待地跳动,你却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捏碎了那些愈发猖狂伸来的触肢。
如同耳鸣一般的电流声瞬间炸开,意识到不能再靠近后,才不甘地慢慢退去,你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它们消失,同样也任由自己离光芒越来越远,最后堕入黑暗。
梦很长,好像也很短。
在午后和煦的阳光中,你是在航行时的摇晃轻轻被晃醒的。
在你身旁照料的粉衣护士,第一时间发现了你的苏醒,她正在为你更换新的吊瓶。察觉到在自家船上昏迷了好一段日子的睡美人终于睁开了眼,护士很是惊喜。
她贴心为你拿了个靠枕垫在了背后,扶着你起身的时候,还温声细语地询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的原因,你的脸色纤弱又苍白,黑色如绸及臀的长发葳蕤的披散在纯白色的病床上,纤长眼睫如梦初醒地垂下,一副懵懂又迷茫的样子,看得这些天照顾你的护士小姐姐心疼极了。
护士姐姐给你倒了一杯水,然后在床边坐下,温和地问道:“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你捧着装着温水的玻璃杯,让人安心的温度从稍微有些麻木的指节处传来。你有些出神,只觉得记忆恍惚,来到这个世界后你就陷入了昏迷,记忆斑驳又破碎,很难连成连贯的画面。
但是你记得沉睡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好像是——
“……海?”
就算没有这个记忆画面,你不难感觉到身下的地板似乎正在轻轻地晃动,不仅如此,你还闻到了来自护士身上微不可闻的、来自海风的咸腥味。
粉色护士制服没被衣物遮盖的皮肤色差,你的目光在上面稍顿,面不改色地反问道:“我们在海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