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年的人生经历如老式电影在她的四周滚动,热烈的鼓掌也恍若寂静无声。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光束。
这一处光束,即是终点,也是新生。
金色的裙摆划过红毯,如夕阳下流动的余晖,印在陈默的眼底。
他坐在第一排,离苏闻青那么近,甚至能看见她闪烁着金光的发丝,她眼角晶莹的眼泪,她因激动而抽泣起伏的胸膛。
一年前,他在房间里雕刻白玉兰奖杯的时候,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想过自己会在工地蹩脚地寻找信号,想过会在职工宿舍调低了音量,想过会在家里和父母一起观看这位女演员获奖。
他想过在父母,学生,同事说喜欢苏闻青的时候,自己也附和上一句隐晦的喜欢,然后转身投入贫瘠的课题之中。
他甚至想过当夜要发出什么样的文案,才能在她数以千条的微信祝福里脱颖而出。
陈默想过很多种情况,可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台下,以伴侣的身份看她说致辞。
27岁的苏闻青,变成了遨游在广阔天地中的鸟,飞向了更高的舞台。
陈默只愿自己能成为顺流在她周身的风。
今晚,苏闻青第一次喝醉。
酒桌上觥筹交错,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特地把脖颈上的古董项链取下来,交给徐瑶妥善保管。
她的酒品非常好,不哭,不闹,不睡觉,腿脚也灵活,只是脑子反应慢了很多。
她不需要人背,只用拉着她,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酒店。
徐瑶问过Amy后,才放心大胆地把苏闻青交给陈默,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钦佩。
除了英俊,温柔,专一,体贴,高大,多金以外,没有条件让女方爆孩子的男人,也是好男人的标准之一。
陈默接过迷迷瞪瞪的苏闻青,向Amy和徐瑶道了声谢。
陈默拉着苏闻青的手臂,熟练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口罩墨镜帽子三件套,准备给她戴上。
苏闻青却把头摇成拨浪鼓。
“我不戴陌生人的东西。”
闻言,陈默伸出手臂在她面前挥了挥。
苏闻青的目光随之滑动。
见状,陈默站在她对面,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语气温和:
“我是陈默。”
“哦,我记得你,”苏闻青说,“你的青铜觚真的好好用。”
“我不仅转运了,还拿到了央视综艺的名额。”
怕他不信,苏闻青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央视的那个!我真的要洗白了!”
果然,一提到事业,苏闻青就像变了个人,喋喋不休地和陈默讨论着自己光辉的未来。
“陈默,你认识我可算是傍上大的了,我是未来的白玉兰视后,你知道吗?”
“我知道。”
陈默肯定,然后把帽子和墨镜戴在了苏闻青的脸上,紧接着又重新拿出黑色的口罩,在她面前晃了晃。
“白玉兰视后苏闻青小姐,你需要做一些伪装,防止整座会场被你的粉丝围堵得水泄不通。”
“……”
“你说得对。”
苏闻青说完,没有等陈默的动作,而是自己把口罩戴上了。
酒店套间内。
苏闻青站在落地窗前,眼睛黏在闪烁的霓虹上,一动不动。
“陈默,我眼睛花,你看看那是个什么字?”
陈默走到她的身后,手臂搂住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怀里。
“苏闻青。”陈默回答她。
“诶。”
感受要腰间的温度,苏闻青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别叫我名字呀,我问你,大屏幕上是什么字?”
“苏闻青,”陈默说,“大屏幕是苏闻青三个字。”
“是你的名字。”
苏闻青睁大眼睛,试图让眼前的虚影重聚。可她实在喝了太多酒,不仅看不清霓虹拼凑成的字,也看不清高塔上的照片。
这对于喝醉了的她无疑是一项大工程。
陈默搬来椅子,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让她像以前那样窝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语气轻柔,眼神温和,目及之处皆是霓虹闪烁的“苏闻青”三个大字,映在他湖水一样的眼睛里。
苏闻青看不清,不厌其烦地问他,而他也一遍遍重复。
重复说大屏幕上是她的名字,高塔上也是她的照片,她的梦想在今天成真,今夜整个演艺圈都在庆祝一位年轻视后的诞生。
他说得苏闻青咯咯直笑,一句“不信”,“少哄我”之后,就又重复之前的问题。
窗外,璀璨的霓虹照亮了海城漆黑的夜。
曾经梦寐以求的海城霓虹,如今也只是苏闻青振翅高飞后所撒下的阵阵余晖。
27岁的苏闻青,出道7年,像一只飞翔的鸟,褪去稚嫩的羽毛,历经无名和低谷,终于抵达广阔的天空。
从今以后,她的星光便再无人可忽视,再没有人能够轻易曲解她,抹黑她,她的奖项和作品将会是她最有利的护盾。
年轻的视后在陈默的怀里睡去,陈默抱着她,看着窗外的霓虹,坐了一整夜。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
“苏闻青,”他哑着声音喊她,“酒醒了吗?”
“醒了,但是我好饿。”
“往窗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