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笑着打断:“这当真是楚某此生听到过最多的赞美之词了,楚某受之有愧。”
祝向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你方才是在捉弄我?”
但也只是随口说说,她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只不过总感觉话题有跑偏的趋势。
“等一下,我找你是有要事相商,香帅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她连忙制止了楚留香要说下去的话,再这样下去,永远进入不了正题。
她忙着呢。
楚留香摇了摇扇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无妨,小友的事要紧些。”
他向来很谦让,诚然他的事也不是很重要,看小友焦急的神情,他愿意等待一段时间。
祝向云拿出无花的日记,递给楚留香,正色道:“我知香帅心中诸般疑惑,若香帅看完这本册子后仍有不解,我愿为香帅解惑,只是,香帅看过后,还烦请将此物替我代交给追命捕头。”
楚留香接过册子,却没有急着去翻看,而是问了一个不起眼的问题:“小友为何不亲自交给追命呢?”
祝向云不好意思地挠头:“害,我……我最近要去一趟燕北,时间有点赶,估摸着等不到追命了,所以才托香帅帮个忙,想来香帅也不会拒绝的。”
“那便祝小友此去一路顺途、心想事成。”
26.
祝向云这边已经一路策马北上,到了燕北境内,宛如冬月流照,青女织霜。
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她见过不少雪,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估计还是〇八年的那场雪,放了寒假本应回老家的她和父母被困在高速上。
不多时,风雪又大了起来,其间夹杂着簌簌滚动的雪粒,令她蒙生出一种行走在一片广袤无垠的白色沙漠之中。
而沙漠总是让人想到荒凉与寂寞,祝向云运转着内心功法,放眼望去,只见天地皆成一色,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去路,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这实在不是一段很愉快的路程。
雪越下越大,她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黑点,凭借着不错的直觉和运气,她认为那里会是一个不错的庇护所。
祝向云俯身摸了摸身下的宝马,她在马市上一眼就相中了这匹宝马,碍于她兜里实在比脸干净,买马的钱都还是楚留香借给她的。
这下,她又欠了楚留香一个人情。
路途难行,这一路确实辛苦它了。
此地离万梅山庄已经不远了,快则明日,慢则两三日,总会到达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是一间漏风且随时有可能会倒塌的破庙,庙里还搭着一个正在努力燃烧的火堆,角落里也被人收拾出了一块能让人休息的地方。
只不过在一个破败的神像处挂着一张极为显眼的红色披风,祝向云走过去用剑挑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料子很是光滑柔顺,似乎是传闻中的丝绢。
有够阔气的。想必这披风的主人在江湖上也是个麻烦不断的人物。
火堆旁边还放着一壶刚热没多久的酒。
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旅程,祝向云很擅长取悦自己,她一路上都很有活力,饶是这一路的风景被时间覆盖得一成不变,她仍然很开朗。
她四处查看了一下,仍旧没有发现红色披风的主人,室内的温暖已经将她这些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也顾不得是否的礼貌问题,她强撑着睡意走到被收拾出来的地方。
布置这一切的当真是个妙人,休息的地方既不会离火很近,又不会很远,当真是个再适合不过的地方了。
睡觉前,还未饮过酒的她决定试一下那温好的酒,反正两眼一闭也是个死,与其被酒香给馋死,倒不如在死前享受一下。
她断定,这壶酒一定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酒。
能将破庙布置得如此舒适的人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祝向云咂巴了一下,有些辣喉,除此之外还有股淡淡的幽香,是鲜花的香气。
祝向云却是不知道,她口中的奇才,此刻正在大雪纷飞的雪地与人比赛翻跟头。
并不知道有人在他辛辛苦苦点燃的火堆前烤火,躺在他准备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的床榻上,还偷喝了他从万梅山庄偷出来的最后一壶美酒,甚至还对他心爱的披风评头论足。
他朝着躺在地上因输了比赛而感到不可置信的司空摘星大喊:“猴精,输了可不许耍赖!”
待他高高兴兴回到破庙,正准备喝着美酒,美美睡上一觉时,陆小凤万分震惊。
他辛苦点燃的火堆如今只剩一堆还留有余温的灰烬,昨晚摆放酒壶的地方也是空荡荡的一片,他的红色披风也被人移动了位置,迎接他的只有穿堂风和床榻上一靛醒目的银子。
陆小凤的美酒被偷了,小偷还给他留下一靛银子,他顿时想到了昨晚和他比赛的司空摘星。
“猴精——”
“别让我抓到你!”
其实也不怪陆小凤,江湖上会妙手空空的人有很多,但是闯出名堂的只有两位,一位是踏月留香夜销魂的盗帅楚留香,另一位则是有着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小偷做到他们这个份上,也算是开天辟地独一份。
楚留香自然不会从遥远的大漠跑来偷陆小凤的美酒,值得怀疑的自然只有司空摘星。
只是陆小凤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昨夜这庙里来了位姑娘,而那姑娘还喝了他的酒,睡了他的床榻。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