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凭那双装满戏谑的眼睛,陆小凤很快猜出了店老板的真实身份。
楚留香在点穴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哑穴。
“又是你,司空摘星。”祝向云也认出了假扮老板的人,认真看了一眼他脸上的易容,真心赞赏,“不错,比之前精湛了许多。”
司空摘星眼睛转了转,道:“听你的意思,你的易容术似乎比我更加出色,有兴趣来一场比试吗?”
祝向云向后退了退:“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只是眼力不错,对易容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
旋即目光落在楚留香身上:“或许,你们可以比上一场,一个盗帅,一个偷王之王,看看谁更厉害一点。”说到此处,她表现得却比本人更加兴奋,颇有一马当先的意思,“我可以无偿给你们当裁判。”
楚留香悄无声息地解开了司空摘星的点穴,以扇掩面,无可奈何地笑藏在扇面下,始终未发一言,对于这种事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若司空摘星同意,他也愿与之比试上一番,毕竟“盗帅”与“偷王之王”谁的技艺更高一筹,他也很想知道。
虽然是些无关紧要的虚名,但难得遇上志趣相同的对手。
司空摘星被解开了穴位,往陆小凤怀里丢了一个钱袋子:“好啊,正好我也想向大名鼎鼎的香帅请教一番。”
陆小凤看着熟悉的钱袋:“猴精——,你什么时候顺的?”
司空摘星笑道:“自然是在你不知觉的时候。”他顺势坐在祝向云身边,“陆小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抠门了,请人吃饭居然就点这几样菜?”
陆小凤这次很认真地检查了身上有没有丢失其他的东西,对于司空摘星的调侃也不甚在意:“什么我请客,分明是西门——”
话音未落,另一边孙秀青在和西门吹雪谈话时,一侧的窗子外“铮”的一声响,一道如飞叶般的乌光破窗而入,直直朝着孙秀青打去,说时迟那时快,西门吹雪一把拉过孙秀青,足尖一点,借力退至角落,雪白的衣袍上还是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仅西门吹雪和孙秀青遭受了暗算,屋内在场的人都被四面八方的暗器逼得离开了原位置,躲到了一处死角处。
相较于西门吹雪那边的暗器,祝向云这边的暗器可谓是层出不穷、花样繁多。
“七星透骨针?!”祝向云看见深深扎进柱子里的七根银针,惊呼出声,“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该不会接下来还有孔雀翎登场吧?
要知道七星透骨针可是隶属七种武器,还是威力仅次于孔雀翎的霸道暗器,昔年好奇,她还特意搜了一下相关的七种武器,其中七星透骨针的印象最为深刻。
“小友还是安心躲好吧。”楚留香认出了其中几样在江湖上较为出名的暗器,其中有不少出自蜀中唐门,至于其他的他也不大辨出来路,却也深知其威力无穷,只得将人护在身后。
但愿出手之人并未有取他们性命的意思。
真不愧是武侠,每逢吃饭必有人添乱定律真是百试不爽。
祝向云忍不住扶额,她这桌子菜才点没多久,连筷子都没有捂热,就这么被人打断了。
许是她哀怨的情绪外露得太过明显,离她最近的花满楼率先发觉了不对劲,花满楼向来是位温柔的君子,出声宽慰道:“祝姑娘……”
宽慰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这边祝向云已拔出剑冲了出去,幕后之人似乎对她的性子极为了解,在听到赤霄剑出鞘的声音后,当即便收了手。
看着店内一片狼藉,祝向云一脸沉痛地转过身去,问:“几位善解人意、玉树临风的大侠,你们出门带够钱了吗?”
她……赔不起,卖了也赔不起。
楚留香前一刻还是一副头疼的表情,在听到祝向云的话后瞬间哑然失笑。
先前他只是片刻没注意到,他的小友便和条泥鳅一样钻了出去,倒是让人很难放心下来,尤其腿上还带着伤。
陆小凤很快领会了她未尽的话语,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就算我没带够钱,花满楼一定会想办法赎我们出去的。实在不行,就委屈一下西门吹雪,让他在这里做苦力……”
说完,陆小凤带着揶揄的眼神看向另一边。孙秀青正一脸担忧地盯着西门吹雪手臂上的伤口,那枚暗器深入皮肉,她不知如何将其取出来,只得为西门吹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西门吹雪只得封住几处穴位,这等暗器威力实在不同寻常,难以取出,若想强硬取出,非得生生剜出一块肉来,他是个剑客,剑客的手很重要,所以他现下也无其他方法。
祝向云自然也注意到了西门吹雪的动静,应该这样来说,她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而血腥味的来源恰好是西门吹雪的方向。
作为西门吹雪唯二的朋友,祝向云自然很关心老朋友的安危,又是单脚站立,蹦到了西门吹雪跟前。
楚留香很有当老父亲的潜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颇有绅士风度地安慰了几位受到惊吓的女子后,端着老前辈的心绪来到了祝向云身后。
陆小凤是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身为朋友,他自然不会忽视西门吹雪。
众人在看到那抹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小凤拧紧了眉头,他看向祝向云:“祝姑娘,你可有办法救西门?若是可以,我陆小凤愿付出任何代价。”
西门吹雪是他从万梅山庄请出来的,两人自幼相熟,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两条眉毛足以让西门吹雪打破规矩,那能西门吹雪为之破例的只有他陆小凤,是自幼相识的情谊亦是为赴汤蹈火的侠义。
总不能人在万梅山庄时还好好的,因为他陆小凤,便出了意外。
陆小凤自然知道一个剑客对自己的手有多看重,幼时他便见过西门吹雪在雪地里不分昼夜习剑,若是问他世间谁最爱剑,唯有西门吹雪一人而已。
他不可能让朋友丢失最心爱的东西,陆小凤担不起这个责任,也不能担这个责任。
至于为什么第一时间找到祝向云,陆小凤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和无情的那番对话,西门吹雪对她又极为信任,陆小凤在不自觉中也把对方划在了可信任的领域里。
祝向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沉着脸用内力逼出了西门吹雪手臂里的暗器,是几片形状和叶子有些相似的铁片,旋即又点了伤口周围的几处穴位,震碎香囊里的药材,粗略地洒在伤口上,后又拿出之前剩下的伤药,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她将伤药一把塞在孙秀青手里:“你帮他上药包扎就行,待离开这里后再找大夫。”
离开酒店前,她很不爽地斜了一眼怔愣的陆小凤。
她是西门吹雪的朋友,面对深陷险境的朋友,她自然会伸以援手。
可是陆小凤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
手中的赤霄已经被她擦得锃光瓦亮,在月光下泛着莫名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