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祝向云听完情不自禁骂了一声,“你真是我生平所见,脸皮最厚的人。”
朱淮序对此并不以为意,甚至相当自豪:“那我岂不是你此间所见第一人。”
祝向云只感觉一阵牙酸,恨不得当场离这人有十万八千米远,随口敷衍道:“没错,没错,今天天气真好。”
朱淮序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并未拆穿她话中的敷衍之意。
不多时,一辆看起来就很平平无奇地马车停在二人跟前。
朱淮序身先士卒地一步跨到了马车上,见祝向云还站在原地:“走啊!愣着干嘛?”
祝向云跟着进了马车,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还以为我俩骑马进京呢?”
谁家好人在三天内乘马车进京啊?
那不得颠死?
朱淮序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年纪不大,一天天净想美事。怎么,你是真不怕京城那些人知道你进京啊?”
马车内空间太小,她一时来不及躲避,捂着额头,眼里满是愤恨:“敲什么敲,敲傻了怎么办?
再说,我对京城又不熟。”
朱淮序没理会她,当即拿出一个包袱来:“知道了,知道了。先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下了,我在外面等你。”
等朱淮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车厢内,祝向云用玉箫挑开了包袱的一角,里面是一件玄色箭袖交领束腰衣袍,上面还用金线绣了些纹路,若她穿上这身和朱淮序站在一起,活像个怨气极大的厉鬼。
百般嫌弃之下,她还是换上了这身跟送葬一样的衣服。
她脸上的表情,不用多说都知道十分难看,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衣服。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丑衣服?”
朱淮序顿时怒不可遏:“丑?哪里丑了?这可是香云纱,价值千金,你到底有没有审美啊?!”
祝向云还是很嫌弃:“我又不是没有穿过价值千金的衣服,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版型、做工如此劣质的衣服。”
“你以为这是时装走秀?”朱淮序白了她一眼。
祝向云还是很不习惯地扯了扯袖口,似随口抱怨了一句:“主要我以前穿的都是宽大的袖袍,哪里见过这种……丑衣服。”
她抬眼看向朱淮序:“现在怎么办?我们两个总不可能真的坐着马车进京吧?”
朱淮序摇了摇扇子,道:“不急。如今距离杏子林剧情还有一个多月。”
“你还是没有说,北丐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不惜向神侯府求助?”
朱淮序打量了一下四周,稍稍顿了顿,轻声道:“北丐里,有人中了蛊,而且不止一人。”
祝向云拧眉,问:“你别告诉我,这又是蝙蝠岛那群人的手笔。”
朱淮序摇头:“非也,那白世镜虽然和蝙蝠岛的丁枫有书信往来,但并未有深入交流,蝙蝠岛也没有想拉拢他的意思。”
毕竟谁也不想拉拢一个心思恶毒的饭桶。
总“不会是唐门或者温家吧?”祝向云说出了一个极其不可能答案。
“非也,你这次真的冤枉了唐门和温家。虽然这两家都野心勃勃,觊觎着中原武林,但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祝向云忍不住蹙眉:“苗疆那群人?”
朱淮序收了扇子:“猜对了一半。”
“不愧是各大小说榜单的常驻反派!”听完,祝向云不得感慨一句。
难怪网文小说都写苗疆盛产蛊虫,这黑锅算是被变相扣严实了。
朱淮序决计不再兜圈子:“这事也不是苗疆做的,但蛊虫的确出自苗疆。”
他仰头望了一眼天色,无奈叹了口气:“祝向云,这个江湖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蛊虫一事,牵扯面甚广,京城不少与金风细雨楼有过节的门派,几乎都有参与,甚至其中也有魔教的手笔,更有甚者,连幽灵山庄都插了一脚……”
玉箫在指尖转了转,祝向云脑子迅速翻转,她迅速抓住了其中最诡异的一句话:“金风细雨楼?这跟苏梦枕有关?”
朱淮序展开了扇面,盯着扇面上的一处风景出神:“真聪明,有人把《蛊神宝卷》的消息放了出去,苏梦枕的师父红袖神尼也在找《蛊神宝卷》,据传闻上面有能治苏梦枕重疾的药。
哦,对了,洛阳王的女儿最近也在江南。”
听得他最后一句话,惹得祝向云看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朱淮序安排的人也在这时到了郊外,他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后,也没再解释最后那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如果《蛊神宝卷》真的能够续命,聂希也不至于满头花白,秋灵素也不可能被毁容,江湖上早就因此争得头破血流起来。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特意压下了《蛊神宝卷》的事。
祝向云对此感到很震惊,她没有想过居然真的有人会信,而那人还是红袖神尼。
就……离谱。
江湖真不愧是包容度最大的地方,连白玉堂那种败类都能在丐帮里混下去,果真让人大开眼界。
待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她才出声:“你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朱淮序提脚往前走去,祝向云见状连忙跟上了他。
“温柔的性子难免有些蛮横无理。我只是告诫你一句,莫要陷得太深,我们与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和花满楼有什么关系?”祝向云十分不解,不是再说温柔吗,怎么扯上了花满楼?
朱淮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实心砖不配听,要想知道,得交钱。”
“不是,我什么时候成了实心砖。”祝向云对此很疑惑,“你还是没说清楚温柔和花满楼有什么关系啊?”
随后想起来,大骂:“朱淮序,你这个奸商——”
“奸商?诚所谓无奸不商嘛?这个称谓也不错。”
祝向云长这么大,除去各种影视剧里和互联网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借用三国里一句话:“我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朱淮序笑了笑:“过奖过奖!”
祝向云忍不住唾弃他:“呸,脸呢,脸都不要了?”
“说真的,你要是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先想清楚,你和花满楼接下来究竟要走到哪一步。”朱淮序心情甚好,随口提了一句。
祝向云罕见地沉默。
她和花满楼会走到哪一步?
这真的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花满楼和她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所以他们难免有思想上的鸿沟。
她清楚花满楼的为人,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毕生理想就是守着他的百花楼,用自己绵薄之力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可她……
唉,未来这件事谁又能说得准?
良久,她叹了一声:“我也不清楚,大约是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现在我挺喜欢他的。”
朱淮序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说既来之则安之?”
二人的步子不算很大,但多多少少都是习武之人,速度自然比常人要快上不上,没过一会儿便出了江南地界,往一条隐入山林的山路走去,瞬间消失在山林的入口。
“若我真的说了,岂不是证实了我没有心这件事?”祝向云无奈一笑。
她又继续追问:“温柔和花满楼的事你还是没有说清楚?”
“洛阳王唯一的独女,自幼娇纵长大,还是七寇之一,若是有朝一日她杀了人,你就算把她交给神侯府也没有用。所以,离盛崖余远一些,江湖上的正义又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守候的。
至于花满楼,且看你的心意来吧!
只希望这条路走到尽头时,你已经有了答案。”
最后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他俩本来就没关系,只是我用来诈你的。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祝向云捏了捏拳:“你大爷——”
尔后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山中泛起了晨雾,大雾滂沱中,只闻一道轻笑,尔后瞬间消弭于雾气中。
“律法,本就是为生民而立,我不过是生民中的一员,没了今日之我,后世还会有许多个我。”
“世间何事堪嗟叹,公道由来总不平。”朱淮序摇了摇扇子,露出一个滑稽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