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书信,不如说是赤*裸*裸的挑衅,不仅将官府从上到下骂了个狗血淋头,还顺道扇了江湖一个响亮的耳光,听闻六分半堂的那位堂主在得知此事后在家里被气了个半死,上好的黄花梨木桌子都被扳断了好几个角。
更别提小皇帝了,直接连夜下旨把他师父召进宫,骂了两个多时辰,连蔡京和傅宗书大气都不敢喘。
据传闻,那一日的小皇帝特别吓人。
那面挑衅的旗子不仅震惊了朝野和江湖,连远在洛阳的温晚都被迫出山,听金风细雨楼那边传来的消息,小寒山燕被人下了毒,生命危在旦夕。
铁手听完,都想见一面那位公孙策的真面目了,能把江湖和朝堂搞成这个样子,还能把快退休的温晚气出山,当真乃世上第一奇人。
不光如此,因着此事,京师内不少读书人时不时写信骂官府,那段时间,神侯府和京畿衙门简直就是重灾之地,不少官员的门口都被丢了臭鸡蛋和菜叶子。
蔡京和傅宗书更是借此好几日未曾上朝。
32.
铁手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若深夜造访的人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公孙策,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将人缉拿归案。
若非他在楼下听到了老鼠的声音,恐要等第二日才发现有人潜入了这里。
这样的人若是敌人,那就太危险了。
祝向云一动不动地盯着铁手,这人的直觉敏锐到太过可怕,她都藏在了那么偏僻的角落里,铁手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藏身之处,甚至还能从上面判断出她的大致方向。
房门紧闭,肯定是出不去了,想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她低头觑了一眼手中的铜钱,此刻它终于可以发挥它的作用了。
她将铜钱往上一抛,往里面注入了内力打向铁手的下盘,这一击,她直接用了十成的力。
铁手自然也听到铜钱翻动的声响,毫不犹豫地往声源地奔去,一道寒光骤然奔他而来,还是直接朝他下盘而来,速度之快令他差点避之不及。
皂靴和裤腿直接被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腿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连衣摆处也被寒光撕碎。
那道寒光准确无误地擦过他的大腿,死死嵌入在他身后的大柱里。
他连忙跑向寒光飞来的方向,那里只剩一方被推开在风中凌乱的窗扉。
他的轻功造诣不行,此刻追出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铁手看向柱身隐隐多了一条裂缝的柱子,那道嵌入柱身的寒光居然只是一枚铜钱。
铜钱嵌入得实在太深,他用刀撬了好一阵子,才堪堪将东西撬出来。
看着上面的字样,他连忙看向神侯府:“糟了!”
也顾不上其他的,连忙运功奔向神侯府。
此人既然能悄无声息进入他的旧楼,那么其他几位师兄弟的领地自然也是得手了,如今神侯府内除了他和无情,再无其他人。
严总管在前些时日也出门办事了。
此人当真是心机深沉,竟然选了这么一个时候。
被铁手评为心机深沉的祝向云此刻正在奔往无情镇守的小楼,途中,她突然打了个喷嚏,想来铁手已经被她气坏了。
不消片刻,她就落在了小楼的房顶,怀里还揣着从铁手那里顺走的《避火图》,此等□□书籍,怎么能流传于世,她就好心帮铁手一个忙,帮这书给……销毁了。
不过,在销毁前,她自然要先确认此书是否真的是□□书籍,不然误伤了怎么办。
想她可是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
偷偷瞄了一眼里面的图画,耳根在夜里染上一层薄红。
此等有损青少年身心健康的书,她就先帮铁手先保管着。
咳,她绝对没有要偷看和藏私的意思。
无情镇守的小楼不消多加了解,便能一眼看穿里面机关精妙绝伦,复杂繁冗,若不是想一睹那些名贵字画一眼,她真没兴趣去闯这么一个地方。
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无情的机关扎成一个刺猬。
她今个就当一回太岁吧,但愿无情知道了,他不会生气。
深吸一口气,祝向云轻轻将窗子拉开一条缝隙,偷摸溜进去。
她的动作轻盈到像极了一片落叶,没有人会注意到一片落叶。
瞧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宝物,祝向云不得不,她可耻地心动了。
难怪曹操会骂诸葛亮诸葛村夫,换她气急败坏了说不定骂得比他还脏。
不是说为官者应当清正廉洁吗?
为啥诸葛神侯这么富有?
劫个富济个贫应该可以吧?
看着箱子里金银财宝,她连一眼都不曾分给墙上的字画。
她又拿出一枚铜钱,往空中一掷,好家伙,是花面。
此行有内鬼,终止交易。
在得到结果的刹那,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念,一脚踩在窗台上,便对上了对面屋顶上满眼笑意的楚留香,再往下一瞥,是坐着轮椅一脸冷冰冰的无情。
她尸体有点不舒服,先下线了。
祝向云默默收回了脚。
这还怎么玩,楚留香跑不过,无情……还没近身她就被他的暗器扎成筛子了。
玩不过。
她只好认命走楼梯,该说不说,还是走楼梯好,哪里都能到。
“咳——”她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那个,挺凑巧的,您二位都在呢?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了。”
看这情形,她还有啥不明白的,这俩狐狸在这里特意守着她呢。
说完就要脚底抹油开溜,楚留香扇子一展,轻轻落在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友——”楚留香满眼带笑,语气似带着些许无奈。
祝向云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随后郑重竖起三指:“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楚某自然是相信小友的。”
“那……”她悄悄觑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无情,想要问个清楚,“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无情眉目间有着淡淡的愁绪,想来是因为江夏一事发愁:“方才香帅来的时候,告诉我,祝姑娘正在小楼屋顶翻看着某样东西。”
祝向云抬眼看向楚留香,眼神多少有些哀怨:“香帅——”
这些时日她内力有所精益,轻功的速度也更胜从前,连铁手都未曾发觉她的到来,无情就更不可能,原来是因为有楚留香通风报信。
楚留香展颜一笑,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若是小友学些旁的,楚某一定不多事,可若小友也要学这妙手空空,盗玉窃香的本领,楚某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否则,明日他师兄定会提着剑来找他比划一二。
他可承受不住那一剑的威力。
祝向云捂着头,往旁边挪了几步,小声吐槽:“您哪来的面子说我,您老人家才是偷香窃玉的高手吧?您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楚留香不是聋子,她的声音算不上多小,他自然一字不漏将其听进耳里,无奈解释道:“小友,楚某只是不愿小友误入歧途……”
无情顺势接过话头:“方才我见铁手着急忙慌地从旧楼跑向神侯府,祝姑娘可是做了什么,让他这般心忧?”
“大抵是进三楼逛了一圈?”
想到怀里的春宫图,祝向云不自觉红了耳根,谁能想到铁手私底下居然也会看这个。
无情沉吟了片刻,似乎微微有些迟疑,问道:“祝姑娘可是从旧楼里带走了什么?”
祝向云展开折扇,扇去耳根渐渐向脸上跑去的热意:“这个……这个不好吧?”
无情这是想要她把铁手的艳书拿出来吗?
她见无情神色一冷,当即解释:“不是,我真没拿诸葛先生的古籍,我顺走的这本书是……”
越说越没底气,总有一种看小黄文被当场抓包的羞窘。
思索了片刻,祝向云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这本书是铁捕头的爱书,我不能将它轻易给您。”
她要是给了,到时候丢面子的可就不止她了,万一铁手想不开把她抓进神侯府的大牢怎么办?
要知道,案底可影响三代考公。
“什么书?”
铁手回过味来,转头来了无情的小楼,刚一进门便听到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