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令刻意避开了军师刚才对于城主的评价,很冷静地把话题抓了回来。
“咱们送出去的那个人只是个人牙子,不管能按多少罪名上去,怕是看着也不够分量。”
“我又何尝不知道。如果能将真凶抓住,快速了结此案,专心应对—”
军师的话停顿了一下,又说:
“只是我也追查过,那天监刑的官员大多是我的门生,他们不会拿假话搪塞我。可不管怎么查,就是找不出与真凶相关的线索。只能说,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其能量之大,是远远超过我的。”
军师说着这话时,表情中也浮现忌惮。
他当然要忌惮,他可是城主的军师,一人之下的位置坐了许多年,整个阎城中有不少官员都是他的门生。再加上军师这样的身份,本身对情报网的要求就很高,这么多年培养发展下来,军师敢说整个阎城里,就算是城主拿到消息的速度怕是都比不上他。
可就是这样的情报网,竟然无法对幕后真凶查出蛛丝马迹。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少城主阎采薇是这个案件的第一嫌疑人,但是军师在事后很快就排除了她是幕后真凶的可能性。
原因简单得甚至有些过于直白——凭阎采薇的势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当日在场的人,不单单是官员衙役,我甚至连路过的平民都查了。”
军师捋着自己的白胡子,颇有些懊恼。
“这些人的身份经历都是真实的,彼此之间也没有系统联系和相识的迹象,就算有所交集,也都是很正常的关系。这条街上数百人,总不可能有人养了这些暗桩几十年,为了一起纵火案就全部拿出来用了。”
军师浸□□报工作几十年,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他能确定自己的门生没有背叛,衙役们就算说的是统一好的话术,但毕竟只是衙役,又一直在监刑官的眼皮子底下,能做的确实有限。
而数量庞大的围观人群,又是身份没有问题的普通民众。
但这一切总不可能是已经被羁押数月的梁氏族人做的。他们要是有这两下子,又何必在监牢里坐以待毙,又在刑场上甘愿死于非命呢?
但是军师有军师的决断。他知道这件事情背后不简单,可一时之间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所以他坚定地认为,现在所有的精力应该放在别处。
“既然一个人牙子不够,就再给她一份大礼吧。整个阎城的奴隶贩卖网,这样的大功,总能让她满意了吧。”
军师长叹一句,将一个竹筒递给了翟令。
“去吧,令儿。”
“现在就去?”
翟令问。
“现在就去。”
军师答。
翟令走了。
军师又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点燃烟斗,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书房的门又悄然响起来。
“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疑惑?”
没人回答他,破空声从他身后划过,军师以一个七十岁老人的极限速度滚下了椅子,头也不回地往书房深处逃去——这种人家,书房里总会是有个密室的。
“敢跑!送信威胁我的时候不是很有胆色吗!”
尹尧厉声喝道,飞身冲了上去。他毕竟年轻,几步就跑到了军师面前,一鞭子狠狠抽在了旁边的地上。
“老东西!你以为让我去死,梁氏祠堂里的秘密就安全了?!你做梦!老子自己活不下去,你也别想好过!你也得跟我一起死!”
军师停住了逃跑的脚步,他定定盯着尹尧的眼睛,双目充血狰狞。
他这反应太诡异,尹尧也不禁心下一沉。
这刺杀本就是一场戏,要的是军师彻底被激怒,全力追杀尹尧,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露出破绽,让阎采薇能够顺利少城主的身份介入,获得军师手中关于梁氏祠堂的真相。
理想情况下,如果军师能在盛怒或者惊恐之下再说漏嘴什么关于祠堂深处的信息,那就是更好不过了。
可如今这个反应——
不好!
尹尧反应过来军师很可能从这一个照面中就发现了他“外来者”的身份,转身就要逃,却见军师反手在书架上一推,四周瞬间降下一个巨大的铁制牢笼,将他们两个人都锁在了里面。
军师看着尹尧的表情,凄然大笑了起来:
“瘟疫!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