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肯定的答复,崔时清心满意足地回了屋子,连带着胃口大开,多用了半碗粥米。
用过夕食,溜达着消了食,又在花厅玩了会儿投壶。崔时清颇有兴致,就窝在软榻上,听着婢子们闲谈趣闻。
“赵嬷嬷也是奇人,前半生无儿无女,没曾想这临老了,一时心善捡来个状元孤子,竟成了官家老夫人了!”玄鱼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手舞足蹈地说。
桑麻用软帕子包裹住崔时清的湿发,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听着玄鱼激动的声音,不由笑了笑。
人人都有猎奇之心,新科状元赵晋的身世与他对养母的孝心很是博人眼球,茶馆的说书先生紧跟这波热潮,又添油加醋地杜撰了许多感人肺腑的故事。眼下这状元孤子在京都城中已是无人不知,甚至连今上都存了高看之心,嘉奖了他。
崔时清看着玄鱼红扑扑的脸蛋,一双眼睛亮亮的,存了几分少女的羞涩,不由歪头回忆了片刻,脑中却仅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想来谕旨钦点,让小女娘们存了思慕之心的状元郎,总不会长得太寒碜的。
“赵嬷嬷是哪个院子的?”崔时清懒洋洋地问。
若兮等了几息,才答:“原是小公爷身边的冰炭管事。”
崔时清嫌恶地皱起眉头。
纪舒明,国公府嫡子。本是她正儿八经的表兄,也合该与她最是亲近才是,可偏偏俩人八字相冲。
崔时清嫌他是舞刀弄枪的莽夫,纪舒明嫌她是心狠手毒的世家女。幼时他们常常吵闹,稍大了些,在长辈们的调解下,他们就权当彼此是茅坑里的石头,看到就掩鼻拐道。总归面上也算过得去,家中人就不再操心。
崔时清扭头问:“他今天送了什么怪东西?”
玄鱼和若兮还不在状况,桑麻了然地垂下眼皮,放平了语调,试图以此缓和主子的心情。
“小公爷送了一对山鸡,是昨儿与六皇子在猎场捉来的,让您炖了汤养养身子。”
桑麻抿了抿唇,还是不敢把纪舒明说得后半句话补上。
——切记留下一只养着,你家主子闲得慌了,还能赶出来吵吵架。
崔时清想起多用了半碗的鸡丝粥,扯了扯唇角,习惯性地阴阳了两句,“他那么能,捉什么山鸡?去打老虎呀!”
婢子们安静如鸡。
崔时清想了想,还是想找茬儿。倏地起身,双腿盘坐,眼神犀利地瞅着桑麻。
“都炖了?”
桑麻硬着头皮答:“还、留了一只。”
崔时清眼睛一亮,冷笑着说:“拿上来,让我掌掌眼!”
桑麻:“……是。”
不多时,桑麻亲自提溜着一只精神奕奕、羽色鲜亮的山鸡,送来主子跟前。
山鸡似是觉得新鲜,滴溜溜的鸡眼一顿一顿地张望着,红白相间的长尾不时抖一抖,昂首挺胸的姿态,与鸡皇巡视领地,差不了多少。
“不是猎物吗?怎么长成这样?”崔时清忍不住凑近了些,与鸡皇四目相对,更是诧异道,“谁给山鸡洗的澡?”
桑麻面有难色地抱着鸡皇,“想来,是小公爷命人洗的。”
崔时清歪着头,瞅着红鸡头,语气肯定地说:“古怪!其中一定有诈。”
桑麻:主子英明。
崔时清思忖着,开口道:“把这鸡送去、让吴老检查一下,有无问题。”
不怪她心思深。
主要俩人积怨已久,又是常年在长辈们跟前争宠的对手。那没正行的突然送了山鸡来,给她养身子,就不能怪她多想,是不是缺胳膊断腿、歪眼斜嘴的病鸡。
桑麻:“……是、是否派人送去城中,让专人检查?”送只山鸡进医馆,山鸡无碍,吴老恐怕就难说了。
崔时清没有意见,点了点头,让她去办。
山鸡不舍新得来的领地,扭着圆鼓鼓的身子,叽叽喳喳着,不肯走。
崔时清自然不会惯着,瞪了它一眼,挥了挥手,桑麻就麻利地抱着它退下。
正揣度着纪舒明是在使阴谋还是阳谋,还没有什么头绪,桑麻怀里没了山鸡,却多了个素雅的青瓷。
“三公子送来了两尾金鲫鱼,您可要瞧一眼?”
崔时清托着腮,没好气道:“我这儿是教宠所吗?一个两个的,送个活祖宗来,想做什么?”
桑麻犹豫地问:“也让采办收着,明儿送去城中?”
崔时清闷不吭声,眼睛往鱼浅里瞄了瞄。两尾红白相间的鱼儿只有一指长,体态小巧玲珑,时沉时浮,还是有几分趣味的。
崔时清好奇道:“金鲫鱼要如何投喂?”
“三公子送来一袋鱼饼,说是每日喂上两次便可。”
崔时清歪着头,看了会儿,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几,“放那儿。”
桑麻有些诧异,面上却不显,低头答话,捧着鱼浅安放在花几上,又进出了一回,用青釉刻花碟子装了几块鱼饼,置于鱼浅旁。
夜深,正要入寝的崔时清路过花几,没忍住取来鱼饼,掰成小块投喂金鲫鱼。看着两尾小鱼头顶着头争食,崔时清弯了弯眉眼,喜滋滋地说。
“傻眼了吧?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