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清被他越发厚实的脸皮惊呆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便转而揪着他的小尾巴质问。
“你为何不取山匪性命?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纪危舟微怔了一下。
——向佛寺中,一人跪于万佛前立誓。
万佛予他一线生机,他此生不可再为私欲,夺人性命。
誓不可破,违背此言之日,便是梦碎之时。
经过那一夜,险些失去崔时清的那一夜,他便不敢存有侥幸,与佛陀讨价还价。
纪危舟捧起崔时清的面颊,鼻尖相抵,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不知何谓情深,只知道眼前之人是我于这世间唯一的欲念。
你是我求来的。
若是夺人性命为天所不容,为了求来你,我愿意放下屠刀,任天道宰割。
心之所求、此生绝不悔之。
纪危舟很轻地问道:“舍不得我?”
崔时清应该对此嗤之以鼻,严词反驳。
但不知怎么了,看着纪危舟沉静中、又像被太多东西盛满的黑眸,她莫名被他眼中的沉重牵引着,无法抗拒、不得挣脱。
很久,她才低垂着眸子,没有多少气力地发出了声音。
“懒得理你。”
“原来是真的,软软真的在怜惜我。”纪危舟眉开眼笑,黏黏糊糊地搂着她,摇了摇。
再一次被抱着双脚离地,崔时清大翻白眼,捶了他一拳。
“不要发疯了。”
“软软不知,我有多想你。”
纪危舟收紧了双臂,只想就此,永远停在此刻,永远抱着彼此、不再松手。
崔时清正愁着,不知如何整治此人。匆匆回来的崔长殷便因眼前的一幕,而惊声怒起。
“三郎,你拉扯时娘做什么?!”
感受到身上的人背脊微绷,崔时清莫名觉得好笑,意味深长地瞅着纪危舟,看他如何应对。
纪危舟幽怨地扫了眼冷眼看戏的女娘,深深叹了一口气,侧头与未来舅兄问好。
“兄长。”
“兄什么长!还不给我松手!”
崔长殷气势汹汹地瞪着他,若不是担心伤及妹妹,当即就要上手扯开这个浪荡子。
纪危舟低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松手、是不可能的。
“我与软软还有些许私话要谈,不如稍迟点,再与兄长叙旧?”
“你、你!”
崔长殷火冒三丈,冲上前去,正要好好教训狂徒。
燃着怒焰的眼睛在半空中,与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相撞,似是被浇了一盆冷水,陡然哑了火。
崔长殷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相拥的、一对至情至深的男女。
“……”
他家阿妹如此倾心纪家三郎,冒着危险也要赶来,为他解困。
纪家三郎、嗯,也是有心,一介文官为了时娘,率兵闯入孤山,与匪徒死斗。
怎么办?
他还要不要反对这门婚事?
趁着未来舅兄陷入纠结、暂时没有心力棒打鸳鸯,纪危舟想也不想,扛起怀中的女娘子,转身便跑。
崔时清:“……”
直到崔长殷想明白,同不同意婚事,也不耽误他反对纪家三郎于婚前随意搂抱自家妹妹,刚要教训没有分寸的浪荡子,举目望去,面前却空空如也,俩人皆没了行踪。
“实在可恶!”他气得原地打转,却也无用。
在纪危舟的努力下,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把肩头的女娘抵在光滑的山壁上。
崔时清扶着他的肩颈,盯着纪危舟看了片刻,可他越发得意的笑容中,扯了扯唇角,问道。
“这土匪作风,莫不是也要落草为寇了?”
“有何不可?山匪自有山匪的随性,你我便以白云清风为聘,结为夫妇,可好?”
指尖拂过面颊上的一道破皮的红痕,崔时清弯起了唇角。
“不好,你已破了相,再入不了我的眼了。”
“软软说什么?”
纪危舟也牵动着唇角,笑着看她。
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崔时清依旧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地看着他。
“我说,你变丑了,我要悔婚。”
“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要……”
谈笑自如间,纪危舟倏然低头,堵住这张染了毒的嘴唇,把所有抵抗都化作破碎的轻喘,望着彼此的眼神氤氲着水气,粘稠而胶着。
“软软,还能再说一遍吗?”
“你——”
双颊连着耳根都热得不行,崔时清微微抿起红润的唇瓣,没了赌气的冲动,眼眸微转,抬起下颚,斜睨着他。
“你还敢指使我了?”
“不敢。”纪危舟小媳妇模样地低着脑袋,温良无害地开口。
“装模作样。”
歪头靠在纪危舟的颈窝,唇瓣轻轻扫过他面上的伤口,崔时清放软了身体,阖上眼睛。
“我讨厌这里,我们、归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