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对,坠宝都回来了,ZZ是该……”
Zoo和柳传对视了一眼,同时默契地叹了口气。
***
电竞豪门俱乐部里,WWG的别墅算装修得最有品位的,整体格调以旧现在文艺风格为主。
主教办公室坐落在一个比较私人的方位,内部装饰和外部稍有不同,装饰以黑白色调为主,简约又性冷淡。
窗外紧挨着一棵翠绿葱葱的橄榄树,往外延伸的则是一片桔梗花海,风景灿烈到连风都是温柔的。
此刻明媚的阳光落了一地,室内的气氛却不太好。
ZZ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垂着,嘴唇紧抿,神态拘谨又沉闷。
他是愤怒的,为沈坠回来取代他而感到不甘心。
但他又深知自己的技术不如沈坠,战队选择沈坠而放弃他再正常不过,这换做其他战队,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可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丝翻身的机会。
ZZ抬起眼睛,紧张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林申折今年不过二十九,年龄比他们这一批选手并没有大很,但他身上那股矜贵强大的气场却是他们活个二百年也养不来的。
这个男人的本事高就高在,他虽然年岁不大,但名下已有九支竞技战队,其商业版图囊括了电子竞技和传统体育两大块。
别家的电竞战队是背靠豪门,林申折的俱乐部自己就是豪门。
林申折那么多战队,WWG并不是他最赚钱的一支,但它却是林申折创办的第一支战队,这也是他为什么亲自下海来这儿当教练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点原因并不是最深刻的,毕竟这个男人平时事务繁忙,日理万机。
真正让他留下来的,是因为这儿有比情怀更让他留恋和难以割舍的东西。
和林申折的地位和气场与之相配的,是他长了张贵族脸。
并非真贵族。
这男人的五官英俊冷峻,眉眼浓深,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抬眼看人时总是眸色薄凉,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疏离。
ZZ想开口说话的,但一撞上林申折那双狭长冷漠的眼眸,顿时被震慑得发不出声。
他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眼神,然后便看到林申折的办公桌上,在一片冰冷的办公用品里,竟立着一幅色彩鲜艳的小插画。
插画只有一张A4纸那么大,用框裱着。
其画作技术并不成熟,像是随手涂鸦。
内容也奇奇怪怪的,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但以整体的视角去欣赏那些线条,又似有家、有狗、有情侣,还有怪物。
ZZ不懂这到底算不算艺术,但他肯定这绝不是一幅能配得上林申折身份和品位的插画。
然而这幅类似涂鸦的画又的的确确在他的办公桌上立了整整两年之久,哪怕它在这高雅清冷的格调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ZZ盯着那幅插画分神许久,对面的男人率先开口了。
“现在到了挂牌公示期,按照规定,你再想找下家已经错过了时间,但战队这边已经帮你提前处理好了,如果你愿意,现在转会也来得及,并且有火烈鸟和Sun两家战队可以供你选择。”
林申折修养好,耐心足,慵懒地坐在对面,修长干净的手指随意地玩转着钢笔,说话时声线偏冷偏低沉,语调不急不缓,沉稳里带着几分优雅。
ZZ沉默。
林申折以为是转会费的问题,他又淡淡道:“转会费已经帮你沟通到了想要的价,并且战队只抽两成,其他全部给你。”
按照行业惯例,职业选手的转会费的大头是要给东家的,选手只能拿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甚至有可能一分都得不到。
可现在很显然,WWG为了脱手ZZ,几乎到了免费转让的地步。
ZZ的心里顿时蹿出了一股怒火。
在过去两年,他虽然没有为WWG打出特别耀眼的成绩,但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然而WWG却要像丢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把他丢出去,这要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冷笑了一声,道:“教练,我要是坚持不走呢?”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林申折终于皱了皱眉,但很快松开,语调依旧平淡。
“尊重你的意志,但只能青训或者下二队。”
这个男人甚至没有给他做沈坠替补的可能。
ZZ的脸色一片灰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捏成拳头。
换别人,早在林申折说转会费二八分的时候就感恩戴德地扛着行李箱走了。
可ZZ执念颇深,因为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他抿了抿唇,沉默和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好,知道了。”
无条件接受这个结果。
林申折终于抬眼多打量了ZZ一眼,觉得这孩子多少有些转不开脑筋。
WWG虽然大,可如果没有给选手上场的机会,那对选手而言,这个地方就只是座蹉跎岁月的监狱。
竞技行业吃的就是青春饭,电竞选手的黄金期更是没有几年,但凡耗一天都是损失。
与其留在这里消磨时光,去其他战队做首发无疑是最正确和最对得起自己的选择。
不过ZZ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林申折便尊重他。
林申折把笔丢进笔筒里,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收拾一下东西,搬去二号楼吧。”
二号楼就是基地里的二号别墅,和一号别墅住着首发队伍不一样,那里主要住着二队选手和青训生。
ZZ没有回答,默默起身跟着一起走出办公室。
***
沈坠被辅助An带到三楼宿舍。
推开那扇门之前,他原以为会面对的是一个空荡荡和灰尘漫天的房间,谁曾想,里面竟原封不动地保留着两年前他住在这里时的样子。
An伸出彪悍的小胖手到处指了指:“看,你当初收藏的漫画、海淘的手办,还有通宵抢的签名球衣,都给你留着呢。”
沈坠拉开衣柜翻了翻,赫然发现自己曾经穿过的内裤和小背心也还在,并且叠得整整齐齐的。
“……不是吧,这些就大可不必了吧?”他嘀咕道。
An耸了耸肩:“都是林教要留的,和我们无关。”
“……”
沈坠没问为什么,他假装没听见地关上柜门,转去浴室洗脸。
An拍了拍手,说:“那什么,饿了没?我去厨房让人给你弄点东西吃。”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哦对了,知道你胃口叼,基地已经为你请了好多位厨师,西餐中餐八大菜应有尽有,往后你尽管造,咱天天过年都行。”
沈坠满脸水的抬起头,碎刘海和睫毛湿哒哒的:“……?”
哥们儿,有点夸张了吧。
An挤眉弄眼贱兮兮地笑了起来:“谁让你是林教的心头宝,怕你回来过得不舒坦,又大半夜扛火车跑路呗。”
沈坠脸一黑,伸腿把洗手间的门给狠狠踹上。
去你妈的心头宝。
An走了。
沈坠洗完脸出来,弯腰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归置好。
其实也没带什么,三两下就摆好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衣柜夹层里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和小背心。
“……”
沈坠左手拎起内裤,右手拎起小背心,心说自己平时也不爱穿旧衣服。
内裤还是三角的,可现在他只穿平角的。
算了,扔了吧。
结果发现屋里根本没有垃圾桶。
这时,沈坠注意到房门还敞开着,就起身走去关门。
脚勾住门的下面,沈坠把它踹上。
倏地,一只劲瘦有力的大手把即将合上的门板给撑住了。
沈坠:?
门被推回来了。
下一秒,沈坠对上了一张冷峻斯文又性冷淡的脸,以及那双一惯漆黑深湛的眼眸。
沈坠:……
艹,他早就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讨厌的人终究会以一个更讨厌的姿势出现在他面前。
二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沈坠的气场没有输。
沈少爷向来如此,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在他面前摆谱儿。
如果林申折的目光没落到他的手上,没看到他左手拎内裤,右手拎小背心的话。
沈坠:“……”
男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
林申折见少年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尴尬,轻轻地挑了下眉头,嘴角也浅浅地弯了弯。
“要换衣服?”他问。
“……”沈坠硬邦邦道:“想多了。在丢垃圾。”
“嗯,也是。”林申折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坠左手拎着的三角内裤上,目光和语气都意味深长,“两年了,肯定长大了一些,穿不下以前的很正常。”
“……?”
这男人他妈在说什么?
沈坠正在裂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