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镇将府被人盯着,若贸然把他们全部转移走,岛上肯定会有风言风语,到时候人心惶惶,乱了秩序,只怕死的人更多。
这下真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凌虚~”沈凤翥见梁俨一进门就坐下喝茶,不抱他,也不亲他,反常得很。
“嗯嗯,怎么了?”梁俨放下杯子,将人拉到膝上,“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当然有。”沈凤翥环住脖颈,主动贴了一下红润的唇,“微音今日心血来潮下厨做了个汤,你没口福,没赶上。”
梁俨闻言浅笑,烦恼暂时跳出了脑海。
两人说了会儿话,洗漱完,沈凤翥就拉着人上床睡觉,梁俨却说有些军务还没处理完。
“那我给你研墨。”
“不用,我等下去书房,你先睡吧。”说罢,梁俨把沈凤翥抱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梁俨去书房翻出舆图,看着碧澜岛的地势港口,不知不觉眉间拧成了川字。
这么多可以登陆的码头,防不胜防,而且岛的东西两侧有村子,人口稠密,海盗一旦从东西两岸登陆,村里的人就危险了。
海盗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会以最险恶的心揣度这些海盗。
若是单打独斗,梁俨不会有丝毫畏惧,可现在他是一方镇将,岛上兵民的身家性命都在他身上压着,他的战争经验也就一次瓦山剿匪。而那次作战是十将魏栋发号施令,他只是执行,现在该见真章了。
面对数量不详的穷凶极恶之徒,说不担忧焦虑是不可能的。
看了一阵舆图,也没想到什么万全之策,梁俨撑头捏了捏眉心。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等天一亮,得立刻去军中找人商议筹谋。
“看了这么久的舆图,思绪理清了吗?”
梁俨被吓了一跳,只见沈凤翥裹着兔毛披风,静静立在门边。
“你怎么来了,更深露重的,别着凉了。”梁俨走过去将人裹紧了些,“快回去睡吧。”
沈凤翥笑道:“我敲门你没反应,进来你也没发现,你今晚好奇怪。”
“有吗,我很正常啊。”梁俨笑笑,凤卿还真是敏锐。
沈凤翥鼓了鼓雪腮,今晚不亲他抱他,也不说那些闲话逗他,平时恨不得跟他在床上玩一夜,今晚却连床都不上,这叫正常?
一把环住温热脖颈,四目相接,“凌虚,我是你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若还当我是你的夫人,就不要瞒我。”
梁俨看着眼前人,欲言又止。
他的凤卿美好如梧上凤、画中仙,何必沾染这尘世烦忧。
“凌虚~”
梁俨以为自己固若金汤,但几句撒娇下来,他就败得丢盔卸甲,将海盗偷袭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凤翥。
见沈凤翥完翘的眼尾逐渐平缓,知道凤卿开始担心害怕了。
“凤卿别怕。”
梁俨轻叹,伸手想要拥他入怀,手却抓了个空。
“凤卿,过两日你们就带着军眷离开碧澜岛,到时候……”
沈凤翥移了舆图前,语气没了刚才的娇柔:“不行,我们不能离岛,军眷贸然离岛会引起恐慌,到时候还没开打,军心先散了,再说这岛上还有这么多商户百姓,海盗上岛后做什么,你应该清楚。”
梁俨苦笑道:“敌在暗,我们防不胜防,此战胜率不大,海盗再凶残也不可能屠岛。”只有眷属安全了,那些兵士才能安心迎战,这样才能多杀些海盗,岛上百姓才能多一份保障。
沈凤翥见梁俨眼神悲戚,握住他的手,“凌虚,你怎么就断定此战必败无疑?”
“我们不知道敌人的数量,也不知道攻击时间,四面环海,他们可能随时从四面八方上岸,我们胜算微渺。”
“傻子,你只看到了弱势,怎的没看到我们的优势?”
“优势?”
沈凤翥笑道:“何为偷袭?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如今我们都知道海盗会偷袭碧澜岛,是敌在明,我们在暗,我们占了先机,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可我只有三百兵,加上崔氏那几十人,也就不到四百,而且我手下的人还没训练好,不擅水上作战,若海盗的人数远超我们,胜率微乎其微。”
“凌虚,你莫局限了,谁说我们要打水战,我们在岛上,他们从水上攻来,就算有千船万舰,水陆相隔,不可逾越。”
“你这么快就想到应对的法子了?”梁俨难以置信。
“暂时没想到,但明晚之前我应该就能想到。”沈凤翥拉起梁俨的手,轻轻摇了摇,“明天你陪我一日好不好。”
梁俨见他平静如一汪静水,内心的浮躁烦忧被沁凉的水浇熄,“好,我陪你。”
“那不如从现在就陪我吧。”沈凤翥声如蚊呐,“你不在,我…冷得睡不着……”
天上孤月皎皎,地上夜昙孤芳,只一盏昏黄在长廊徐行,映着紧扣的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