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事佬总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奇怪,他靠近了一点,追问:“被什么东西发现?”
青年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自顾自地垂下眼帘,出神的盯着远处看。从他们这个地方看不到港口,只能在楼房的阻挡间看到一小片的海面。此时有不少船停在港口,水手来来回回忙碌。
和事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队长看的是路灯。
白天的路灯并没有开,沉默的站在街边。
队长突然开口,一字一顿的说:“白雾里的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日的尖锐,显得低沉而轻柔,像在害怕自己说的内容。
和事佬拧起眉头,没听懂。
但他也不需要听懂。
因为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比一阵更大的声音,那是无数艘船同时乘风破浪逼近的动静,是港口众人因惊恐而传出的喧闹。
那片他们唯一能看见的海面颜色覆盖上一层阴影,然后被一艘艘船占满。船只不断的往前移动,但那处海面始终被占满。
队长猛地站起来,厉声问:“发生什么了?”
回答他的是凄厉刺耳的鸟叫,仿佛报丧的钟声。
“嘎嘎——”
“嘎嘎——”
乌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些浑身覆盖黑色羽毛的鸟类像得到了某种信号,离开城市的各个角落而聚集在一起,在天空中形成十分壮观的漩涡形状。
看得人心里发毛。
海风送来血的味道。
队长完全坐不住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太不合常理,太古怪。他匆匆离开,丢下一句话:“我要去港口!”
和事佬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
“我也去!”
像他们一样又害怕又好奇的人不在少数,逐渐变成了一大群队伍,浩浩荡荡赶往港口。
还没走到,队长就看见了海面上的一切。
船。
数不过来的船。
它们一艘接一艘,密密麻麻,像黑色的海浪。这些船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没有发生拥挤也没有碰撞,只是安静的朝港口涌来。
他一眼就看出,这正是堵在边界线的那些船。
它们怎么都老老实实的排着队往回走?
这样的疑惑只在青年脑中存在了一秒,因为他看见了领头的船。
一艘破破烂烂的船。
五米高的怪异鹿头躺在甲板上,一只鹿角撞破了桅杆,一只鹿角刺穿了船身。这绝对不是正常的鹿,它的体型庞大到人站在面前都像个婴儿,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它还拥有一双人的眼睛。
眼白满是血丝,眼角凝固着已经干了的血,宛如一行血泪。
它凝视着面前的所有人,满是怨毒之色。
这颗头颅被自上而下砍成两半,只剩下一小部分的皮还连着。它表面覆盖着一层深褐色的粗短毛,但通过切口处可以发现下面还长了一层长长的黑色的……头发。
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鹿头。
分明是一颗异化后的人头。
人头周围一片狼藉。船员要么被咬成两半随意丢在地上,要么被破烂的栏杆刺穿身体,要么只剩下一只手一只脚。
可想而知剩下的船员结局都不太妙。
船装载了过重的东西,吃水很深,前进的时候摇摇晃晃。人头也随着微微晃动,带动船身发出不祥的咔嚓声。但它还是在前进。
其他船都不敢超过它,全都缓慢地跟在三百米开外。
队长心中骇然,看到了异化怪物的眼睛胀痛不已,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痛。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缓了一会。
再次睁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之前遗漏的东西。
与其他船员格格不入的,站在人头前的……一具无头尸体。
直觉告诉他,那和之前他负责转交的“人”是同样的东西。
“诶,你别看了!”和事佬饱满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急忙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队长这才注意到,自己闭上眼睛也能看见东西。他的视野中不知不觉出现了大片扭曲的绚丽光影。所有东西表面都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红光。
挡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褪去皮肤,褪去肉,最后扭曲成了漆黑线条。
“那是什么东西?”队长劫后余生,出了一身汗。要是继续看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疯了。
他咬牙切齿,语带惊恐。
和事佬叹息般的说:“应该就是……白雾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