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炙热覆盖在肌肤上,仿佛将皮肉之下的鲜血也跟随着被熨烫。
沈秋屿睁开眼睛,不仅觉得脑袋有点疼,腿也有点疼。稍微不适应屋内的光线让他微微闭上了眼睛,那一种炙热感依旧覆盖在手背上,于是他就转眸看去,看见了趴在床沿已经睡着了的蒋翊。
他睡得很安稳,并且沈秋屿已经醒来,这也是沈秋屿在和他再遇之后第一次这么平静地凝视着蒋翊的面貌。
之前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平静,但到底在这皮囊之下到底藏匿着多少情愫与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导致他连去仔细看看蒋翊都不那么愿意。
这个时候如此安静地用目光去描摹蒋翊的五官,就会发现他除了五官长开之后,其实也比之前瘦了一点,肌肤黑了一点,头发短了一点。
一种奇妙的感受在心中缓缓流淌,让他想要伸出手去抚摸蒋翊此刻如此安静的睡颜。
只是他的这只手被蒋翊覆盖,一旦他有着什么举动就会被蒋翊轻易得知,所以他忍下这种冲动,睁着眼睛凝望着天花板上的灯,让那灯光刺入自己的眼球当中。
实际上,他想要上厕所。
他又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让脑子里的眩晕和胀疼一同散去,才打算缓缓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腿实在疼得厉害,像是不能动弹似的,他正惊疑地要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腿时,就听到蒋翊的声音:“腿摔伤了。医生说这段时间你要静养。”
“静养?”
沈秋屿重复了这个词,刚才横亘在眉眼之间的那几分怅惘已经消失不见,而是一贯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现在不能静养。”沈秋屿的嘴抿成了一条倔强的直线,眼睛直直凝望着蒋翊。
蒋翊没有说什么,也是用着这种无声的静默来对抗他。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上厕所。”沈秋屿硬邦邦地说。说完这句话,他才注意到放在病床旁边的拐杖,那似乎是给他用的。
他伸出手来就将拐杖拿过来,只是他还是第一次将腿摔成这个样子,不太习惯要怎么使用,撑着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坐起来时,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站起来。
蒋翊从那边走过来,伸出手来抱住沈秋屿的腰身,在这个瞬间仿佛有什么感觉顺着被蒋翊拥抱过的地方传递过来,几乎要让沈秋屿的内心发出强烈的震颤,他试图将蒋翊推开。
但实际上现在身为病号的他根本没什么力气将这个人赶走,好在他只是伤了一条腿,被蒋翊这样抱着站起来之后拄着拐杖还是能够站稳。
他站稳之后,又伸出手将蒋翊推开,这一次蒋翊没有强硬地抱住他,而是顺势离开一点,让沈秋屿自己拄着拐杖站起来。
镇里的医院都比较小,并不是每一间病房都有卫生间,他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才能够到厕所。
蒋翊担心他,跟随在他的身后。
沈秋屿走得很吃力,一步步走得很慢,大概腿还是很疼,眉头紧紧蹙着。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说出任何寻求帮助的话语。
他的额头也摔破了,头发不像平时那样梳理整齐用发胶固定,看起来很是狼狈、柔软。
当他的所有额发重新放下时,就会发现他几乎与那个学生时期的沈秋屿没什么不同。
那个时候蒋翊就感知到,沈秋屿拒人千里之外,是因为他担心一段感情不能长久,所以才不会让一段情感深刻,这也就是当时沈秋屿很少交朋友的原因——他忍受不了离别。更忍受不了不辞而别。
可是这两样,蒋翊都做到了。
沈秋屿的拐杖滑了一下,蒋翊立即就冲上去将沈秋屿抱住。
沈秋屿几乎又是下意识就要在他的怀里挣扎,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暖和拥抱,是最为滚烫、最为让人上瘾的,他简直一点都不敢再触碰。
可是蒋翊力气很大,他紧紧禁锢住了沈秋屿,“你现在刚起来,腿不好,我带你过去。”明明这样高挑的男人,还是被蒋翊轻而易举抱起来,走廊上很多人都注视着他们。
倘若学生时期因为顾虑他们只会偷偷地在下操场的时候在拥挤的人群中牵手,那么这个时候蒋翊可就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他强硬地抱着沈秋屿进入了卫生间,让他站在小便池前对他说:“上吧。”
沈秋屿将他的手拂开,遏制住指尖的颤抖去微微拽了一下裤子。意识到蒋翊还在旁边,沈秋屿瞥了他一眼,蒋翊非常识相地站到外面去,他才如愿地上了个厕所。
他拄着拐杖往外面走去,看见蒋翊又要伸出手来,这一次他没做什么反应,蒋翊那只要抱住沈秋屿腰身的手就转向了沈秋屿的手臂,他扶着他重新走这一条走廊。
沈秋屿说:“李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