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卿没在书店等到他们回来,宿舍有门禁,她把星星托付给孙老板,就回了学校。
喻颂今带着其余三人推门走进来,带着凛冽的秋风,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他进门便问:“宁卿呢?”
书店已经打烊,孙老板蹲在桌旁哄着星星,即便星星压根没看他一眼。
“走了,人家有门禁。”
“不错嘛,听说你们...”孙老板话还没说完,喻颂今转身就冲了出去。
孙老板话音一滞,轻笑道:“嘿,这么急,到底是年轻。”
见郭蔚有点站不住了,孙老板连忙给他搬了个凳子,问道:“快跟我说说,海选怎么样?”
三个人跟孙老板侃侃而谈,喻颂今跑出去开了一辆共享单车,一路往医大骑过去,路上被迎面的西风吹了个七荤八素,瘦削的手指捏着车把,及肩的半长发被灯光晒成暖黄色,不断飞扬着。
他像是被吹醒了,在十字路口定了定神。
他要去医大干什么呢?见了宁卿又要说什么呢?这么晚,风又大,还折腾人家下来干什么呢?不过就是通过了个海选,之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呢,搞不好还是初赛就被淘汰。
说起来,他之前在别的节目里也到过初赛,通过海选已经算是常事了,却远远没有这一次兴奋...
他似乎总是在有人陪着的时候兴致更高,或者说是人越多,他发挥的越好。
所以他才适合搞乐队,于他而言,当乐队主唱比单独成为歌手更有优势。
与此同时,宁卿也在想这件事,她能感受到喻颂今前所未有的高兴,她甚至仿佛看到了喻颂今翘着的、快摇成风火轮的尾巴。
这也是她和喻颂今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她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跟别人分组合作,她瞻前顾后的事太多,她谨慎小心,害怕自己会刚好多余出来,凑不成一组,或是在组里拖后腿。
她更喜欢自己独立完成任务,这样是好是坏都由她自己承担,也不会连累别人。
可喻颂今却截然相反,他喜欢扎到人堆里,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时候,一群人去偷吃的、干坏事,就不会被罚,因为法不责众,他渐渐就习惯了团队合作,甚至变成团队的中心,回回都是他起的头、出的鬼点子,只要有他在,就能让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宿舍已经熄灯,宁卿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放空,忽而枕头下的手机震了几下,竟然是喻颂今打来的电话。
宁卿赶紧轻手轻脚地下床,快步跑到走廊,她生怕电话会挂断,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点了接通。
“喂。”
回应她的是一阵风声,接着才是喻颂今的声音,“你刚从屋里出来吧,去看看窗外。”
喻颂今听着宁卿拖鞋在地板上拖来拖去的声音,知道她在走,“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么?”
宁卿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上,那天刚好是阴历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墨蓝天空上挂着一轮白玉盘,她望了片刻,说:“月亮,圆的,很亮。”
她懒得组织语言,直接两个字往外蹦。
“不是看这个,你们走廊里还有没有别的窗户?”
宁卿又走到走廊中间的窗户,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黑的。”
月明星稀,连星光都很微弱。
宁卿都想直接往楼下跑了,却听到从喻颂今喉咙里逸出来的阵阵笑声,她恍然明白过来。
果然听见喻颂今带着气音说:“就是想让你站起来活动活动。”
“想象你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就觉得很好玩。”
“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耍我是吗?你...”
饶是宁卿涵养高,不爱发脾气,这时候也被气得耳根红了起来,她刚要开口骂人,就听见一声尖锐的爆裂声,她身形一颤,扭头看向窗外,空中点点星火四散,点亮漫漫长夜。
接着又汇成了一条短线、一个A字小山丘,再一条短线。
是山川湖海。
也是早搏的短促心跳。
“没要耍你。”
这烟花是喻颂今参加海选前就定好的,他站在离医大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拢着话筒,“好看吗?”
宁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目光还停留在漆黑的夜空,那图案仿佛印在了她心里。
等到那烟火全然散去,半点痕迹也没有了,宁卿才说:“你不是要放两挂炮仗么?”
“太晚了,扰民,就先放这一个吧。”
喻颂今搓了搓被风吹得微红的指尖,温声道:“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