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颂今倒吸一口气,紧咬着牙关,“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给我钱的人说了,只要让你们山川湖海自动退出半决赛,什么时候你们退赛的消息传到我这,我什么时候放人。”
山川湖海四个人觉得头顶似乎炸开一声惊雷,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那只黑色的手依然攥着宁卿的脸颊,宁卿像一只离了水的鱼,奋力扑腾几下又归于沉寂,只有那两只绑在一起的脚还在地上不停的比划,扬起零星灰尘。
“别想着耍什么花样,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干这活挺多年了,鱼死网破的情况我也不是没遇见过,我劝你们老实点,别到时候鸡飞蛋打。”
屏幕的光暗下来,另一片阴影笼罩在宁卿身上,她僵硬地抬头,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金哥。”攥着宁卿的人松开手,转而立在一旁。
“你先下去。”剩下的一片阴影挪动着,冷声道。
“不出意外,你还在在这委屈几天,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最好也别给我动什么歪心思,等到了时候,我拿钱,你走人,听明白了就呜呜几声。”
宁卿感受着那微凉的指尖摩挲过自己最脆弱的颈间,她的喉咙奋力挣动,发出几声不像人的闷吼。
笼罩她的阴影离去,灯也被熄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宁卿轻轻阖上双眼,闻着空气里灰尘、混凝土和沙子的味道。
书店里早就没有了要聚餐的氛围,空气中凝聚着焦灼紧张的气息,喻颂今盯着早已暗掉的屏幕,忽而站起身,“是塔,她在有塔的地方!”
所有人都带着疑问望向他。
他来不及解释,只是顺着脑子里的思路脱口而出,“召南东西南北四角各有一个高塔。”
只要是召南人就都知道,老话说四塔镇四方,这四座塔,有的是电塔,有的是水塔,有的还在使用,有的早就废弃。
喻颂今攥着手心里的汗,冷静道:“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北塔,万哥去南塔,郭蔚去西塔,孙哥去东塔,贾老和筱眉姐就留下来报警,把情况都说清楚。”
他们不敢多耽搁,冒着雨即刻动身。
宁卿不知道雨下了多久,只知道雨声渐疏,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这里的时间仿佛静止,恍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突兀的光亮闯进来,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宁卿已经熟悉黑暗的眼睛被刺痛,一个蒙着脸的男人大步走进来,把已经冷掉的饭摔在她面前,饭粒落在地上,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扭身就走。
宁卿眨巴着眼睛,莫名觉得那人走路的姿势那样熟悉。
她从嗓子里逸出一声咳嗽,那人不理,径直朝门口走去。
就在他要踏出去时,宁卿拼了命地爬了几步,用尽全力嘶吼了几声。
已经半个身子被光亮吞没的人倏地止住脚步,他转过身,逆着光,却看清了那张匍匐在地上的脸。
“宁卿?”
之前宁卿还不敢认,可听到这两个字,她就敢确定了,这人就是之前怀梦巷里的小芳。
怀梦乐队的宋流芳。
宁卿不再吭声,只死死盯着那逐渐走过来的裤脚,伸手拽住。
宋流芳蹲下来,试探着,把宁卿嘴上的胶带撕开,他不敢太快,怕声音把外面的人惊动,只能慢慢揭开,仿佛每一根汗毛都被连根拔起,宁卿疼得发抖,额上尽是汗珠。
“芳子,你磨蹭什么呢?”
外面传来喊声,两人皆是一抖,宁卿摆着口型:救我。
宋流芳垂眸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大声地开口回应,“嘿,这娘们不吃啊,饭都洒了,老子还没吃饱呢。”
他说完,拍了拍被宁卿抓皱的裤脚,起身离开。
夜幕降临,北塔附近工地上的伸缩臂叉车还在沙坑里运转,平地而起的沙山将车下部分掩盖,远远望过去,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巨型吊臂在夜色中忙碌。
喻颂今远远望见北塔的变幻璀璨的霓虹灯,那是电视台的方向。
这片工程被甲方催得很紧,每天都要加工到七八点钟,还要把白天下雨时候落后的工程赶出来,人和车都不得停歇,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天际。
入了夜,终于静了下来,宁卿趴在地上,黑暗与沉默将她紧紧包裹、吞噬,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她的胃里不停地翻涌。
而她在等,等一个不确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