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牧云敛的最后一段回忆了。大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尚时黎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边一副痴傻模样的江源。
他杀过太多人,不管是无辜的不无辜的。无论动机是什么,他都已经酿成大错。现在成了这幅样子远远不是尽头,再之后肯定还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等着他。
原本生活还算美满的仙君和魔尊,虽然立场不同,但最终都得到了这样惨痛的结局。实在是令人唏嘘。
灯内,牧云敛的灵魂已然完整,他甚至可以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他抬起双臂整个人贴在灯壁上,似乎是想出去,但是他现在一出去魂一准就又散了。虽然灵魂状态下的他根本看不清眼瞳,但是尚时黎知道,他在看江源。
尚时黎叹了口气,然后将引魂灯放入江源的怀中。江源登时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心爱之物一般将引魂灯护在自己的怀里。
这时宁渡鹤就问万江流:“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就该送牧云敛去他该去的地方了。”万江流说,“他在这世间游荡了很久,已经受了不小的损伤。若是再耽误一些时日,恐怕连下去投胎都做不到了,还是早点送他走比较好。”
宁渡鹤又看了眼江源:“那他呢?若是再见不到牧云敛,他可能会疯。”他这次意外的很能和一个NPC共情,所以这会儿也有点同情江源。
“那也没办法,我也是依照他的吩咐。”万江流冷哼一声,他简直看不得江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他还清醒的时候,就整天嚷嚷着一定要把牧云敛送去投胎。”
然后他自己也跟他一起走。
万江流叹了口气,然后道:“度化的法阵我已经在让我的童子们准备了,你们随我回去,然后把牧云敛送走吧。”
“起来!你个丢人的东西!”万江流拽着江源的耳朵把他拽起来,然后将他怀里的引魂灯扔还给尚时黎抱着。江源似乎还想去夺灯,就被万江流先一步揪着耳朵拖跑了。
几人面面相觑,接着也跟了上去。
等回到万江流的住处,木偶童子们已经把阵法画的差不多了。尚时黎仔细一看,竟觉得有点眼熟。他略一思索,突然想到他们刚来到这里时,被人画满了整座山的那个法阵。
虽然当时他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但是尚时黎直觉那个法阵和这个有些联系。
“你们将引魂灯放到阵眼那边去。”万江流一扬下巴,点点那边的阵眼。尚时黎乖乖将引魂灯放过去,然后退出来,和大家站到一起。
“好了,我要启动法阵了,你们都离得远一些,如果你们不慎进入,可是会被一同卷入地府的。届时可就不是生魂,而是真正死了,要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明白吗?”
莫良闻言,有些后怕地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安瑾见状就鄙视地斜睨了他一眼,其他人都在专注盯着万江流的动作,谁都没注意到旁边正一脸呆滞地瘫坐着的江源。
“好了,我要开始了。”万江流深吸一口气,他单手结印,口中开始喃喃念出启动阵法的术语。届时,他的身上和这个法阵都开始冒出一阵强烈的银蓝色光芒。不知名的风席卷而来,将大家的衣袖吹得翻飞。
引魂灯内的灵魂也开始涌动,它叫嚣着冲出灯壁的桎梏,但它无法跑出阵眼,它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成年男子的身形。
尚时黎怔楞地看着里面已经有了身形的灵魂,他看到牧云敛的灵魂眼神哀伤地扫了他们一眼,最后凝视住一个方向。尚时黎一顿,才反应过来牧云敛看的是哪里。下一刻,一个黑色的人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牧云敛那边冲过去,尚时黎想拦已经晚了,宁渡鹤先一步把他拽了回来:“别去,晚了!”
“江源!你疯了吧!”万江流怒吼道,但已经启动了的阵法即使他停下动作也不会停止运行。
江源失态地死死保住牧云敛的灵魂,在度化法阵的作用下,法阵的力量也开始侵蚀他的□□,直到将他也啃噬到只剩灵魂。明明是□□削减的痛楚,江源却好像没感受到似的,抱着牧云敛的手死都不撒。
“仙君,仙君。”他好像哭了,语气都带着哽咽,“对不起啊仙君,让你等了那么多年。你一个人在这里飘荡了那么久,一定很寂寞吧。我知道的,仙君你每次都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其实每次我来找你你都很开心的吧。你这个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想让人陪的。”
“对不起啊,以前都说过我要缠你缠一辈子,结果让你一个人等了一百多年。但是没关系,接下来我肯定会缠定你,缠死你,你赶我走我都不走。”
“我们可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啊。”说到这儿,江源突然笑了,“不对,即使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下一刻,白光乍现,当众人再能看清的时候,阵眼的那两个人都已经不见了。
万江流脱力般的整个人瘫坐到地上,他不敢相信江源这小子就这么没了。半晌,他才喃喃道:“江源那小子,犯下这么多孽,到下面去绝对生不如死。”
“啊,不对,他现在应该是已经死了。”
“算了,随便吧。”
“但是他怎么敢就这么冲进去的?他有毛病吧?”
“……这个疯子。”
接着,万江流就不说话了。他抬头望着天,崩溃的秘境里当然是没有蓝天白云的,黑压压的天空让他看着更不爽了。他“啧”了一声,然后从地上起来:“算了算了,他该是什么下场我都不管他了,这可能就是他的因果吧。”
“你还好吗?”尚时黎跑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