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黎明时分。
平常这个时候,尚夕晖也才刚刚起床,准备处理这一天的政务。今天他却是天没亮就起来,梳洗换衣,现在就穿着华服,坐在休息室内等候。
今天就是他登基的日子。
距离尚时黎行刺国王并逃跑,至今下落不明,也才过了两天而已。昨天一天时间将这件事昭告天下,今天他就要登基,成为新王。
一切都是那么仓促,很仓促地就要他接过所有的重担子。虽说他当时说得那么洒脱,但到底还是太快了,说真的,他还没准备好。但没准备好又如何,他还不得是硬着头皮上。
现在,王城外围应该已经围满了人。如果是按照正常流程,他应该坐在花车上,迅游整个云间城三圈。爱戴他的人们会为他献上鲜花,仪仗队会放出漂亮的礼花,那阵仗简直和云间盛典一样隆重。
但是现在一切从简了,只需要他出面去看台上,对他的子民们作出一系列演讲,告诉大家他登基为新王了,然后就可以将他的父王送葬了。
也行吧,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那些繁琐的东西。真要让他在花车上坐一天,在外面那风呼呼地直吹他,恐怕他就要冻死在巡游的路上。
终于,负责礼仪的侍者们来接他:“陛下,到时间了。”
虽然还未开始登基仪典,但所有人都已经改口,唤尚夕晖“陛下”。
“嗯。”尚夕晖应了一声,他站起来,长长的大氅登时耷拉在了地上。有侍从见状,想上前帮他将衣摆牵起来,却被尚夕晖制止:“不必了,你们把大氅掀起来,就会有风灌进来的。”
他还是离不开温暖的大氅,虽然因为仪式,他也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大氅,但还是一定要穿的。毕竟他要在露台上站很久,高处的风也大啊,没有大氅他肯定撑不过仪式结束,甚至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偷偷在衣服里揣了个小暖炉。
确定了小暖炉不会掉出来,尚夕晖才深吸一口气,抬腿前往露台。
从很远的地方就可以听见仪仗队的奏乐声了,但随着尚时黎在露台上站定,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四周寂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那位新王。
尚夕晖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们,因为太过密集,他总觉得有种窒息感,好像他现在就是被这些人围得水泄不通,喘不过来气一般。
怎么现如今他才又开始紧张?明明这样的场面他也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才对。
尚夕晖再次平复了心情,准备开始演讲。
然而他才刚启唇,却猛地顿住。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下面的人群,一时没有开口。
不,不对!
下面这些人不对劲!
尚夕晖原本以为,下面的人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保持着安静。但是仔细一想,今天从很早开始他就没听到过外面有什么动静。如此大的人流量,他真的可以听不到任何动静吗?其他人还有可能,但尚夕晖的能力就是和声音有关的,他怎么可能听不到?
他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仔细一看,这些人脸上明明皆是一派呆滞的神情。他们盯着自己的眼睛,甚至从刚才开始就没眨过眼,眼球一动不动的,就好像一群死物。
这不对!!!
尚夕晖心中大骇,惊惧之间连连后退三步,被站在身后的侍从扶住。
“陛下,您怎么了?是否身体不适?”
尚夕晖木愣愣地转头看向那个侍者的脸,他口中分明吐出的是关切的话语,面上却是一片死水,就好像已死之人一般的五官僵硬,说话间张合的嘴巴在生硬地扯着脸上的肌肉。
恍惚间,一个轻佻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尚夕晖听见他说:“恭喜你,你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突然,面前的所有场景就好像破裂的玻璃一般,稀里哗啦裂开来碎了一地,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尚夕晖的手,卯足了力气将他往外拽。但是这只手的主人似乎力气不足,没有足够的力气能把尚夕晖拽出来。
“让开,我来。”又一个成熟的声音响起,接着换上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直接提着尚夕晖的衣领,几乎是把他拔了出来。
尚夕晖就好像是被拽出了什么异空间,转眼间他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还惊疑不定,严海青就提着他让他坐到床上。还拿着法杖,满脸担忧的歌德立刻迎上来,急切地问他:“尚夕晖,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尚夕晖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不止是歌德和严海青,宁渡鹤、莫良、安瑾他们几个全都在这里。看天色现在还是夜晚,压根就不是什么登基仪典要开始的时间。
恍惚间尚夕晖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