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傲气急无奈,摇头苦笑道:“怎的?你们是嫌凶手失手了、没能把他捅死?”
钟离昶拱手道:“陛下明察。凶手失手与否,臣不得而知;如今就连凶手是谁,也已成迷了。”
“不是淳于长手下姓周的逃军?”有人接口问道。
“非也。”钟离昶笃定道,“廷尉查实,王大夫遇刺当晚,周宝分明与几名旧故同袍,在瓦肆中狂饮豪赌,彻夜未离。然,羽林卫越俎代庖、滥用私刑,未经我司审讯,便将周宝击杀;几名同伴也于当晚‘抗捕’身亡,死无对证了。”
“既‘死无对证’,你又从何而知?”
钟离昶早有准备,当即从袖笼中摸出一枚拇指粗细的铜章,向左右传看道:“那晚周宝酒后糊涂,为抵赌资,将其印信交予他人。天理昭彰,此人乃我司一名衙役之内弟!”
“如此说来,遇刺一事,凶手另有其人?”有人应和道。
“这便要请教王大夫了。”钟离昶转向王莽,“王大夫自称亲眼瞧见凶手面目,是周宝无疑。当着天子面,臣斗胆敢问王大夫,周宝如何能在肆中赌钱的同时,又往巷中行刺于你?”
王莽定定与他对视,未及开口,钟离昶便又说道:“只怕这‘行刺’并非意外,而是有人铺谋策划、用作排除异己的借口罢了!”
刘傲偏头看向王莽,王莽却不争辩,仍旧一脸冷漠地望着虚空。刘傲急眼指着堂下众臣道:“这些破事,少拿来烦朕!先开仓放粮、解灾民燃眉之急!”言罢背手便往走。将要踏出殿门时,又回头怒道:“匡衡,你给朕滚回老家种地去!”
穿过殿后回廊,天子猛地驻足,横在王莽身前质问他:“你骗朕?!这一刀究竟谁捅的?”
王莽垂头不语,只暗暗咬紧牙关。
“说啊!到底有没有人行刺!”天子气急推搡王莽,王莽仍一味不作声。
“为什么?!”天子红眼骂道,“王莽,你他娘的是不是人?害老子为你担惊受怕!你到底想怎么样?!”
实在气不过,天子抡起手臂甩王莽一记耳光,王莽竟还不开口,踉跄一步后又垂头默默站在原地。
天子跺脚疾奔回宫,走着走着,忽又回头冲刘歆吼道:“刘子骏!你同他合起伙来骗朕?”
刘歆慌忙摇手否认:“不不不,臣事先不知,事后才……才……”
这特么还有“事先”、“事后”?合着你们一个个,包括王莽在内,全把老子当傻子耍!刘傲憋屈得不行,进得未央殿,便将眼前烛台、铜盏一股脑儿推倒踹翻,吓得班婕妤同一众阉人抱头踮脚逃窜而出。
“王莽!”天子嘶声将王莽喊进去,刘歆杵在殿外抖如筛糠。
里头传来天子哭骂咆哮之声,阉人纷纷匍匐在地上,连声叫“君上息怒”。
班华轻抚胸口定了定神,问刘歆何事。刘歆便将千秋万岁殿上经过述出。末了,刘歆沉痛道:“师兄必定有甚难言的苦衷。”
“可否劳烦刘侍郎跑一趟西安门?”班华道,“此事我家兄弟应当知晓内情,叫我阿弟来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