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犬科动物湿漉漉的鼻头蹭在脸颊,胸口一暖,毛茸茸的大狗呜呜叫着拱进她的怀里。
“……四楼、四楼可能有一件封印破损的一级咒物,请务必小心!”
心有余悸地收拢手臂,伊藤步抬头用不那么熟练的英语,冲转身上楼的蒙面男人喊道。
“我知道了,谢谢。”
***
一级咒灵,致幻效果的术式。
意外收获。
苏原拧开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只感觉从口腔下到食道乃至胃里都弥漫着一股咒灵球泛着酸气的恶心气味,连带着与口腔相通的鼻腔也难以幸免于难。
不是没试过吃点别的东西压一压,只是吃完后发现味道从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味变成了擦过各类式样呕吐物的抹布味……
没什么效果就罢了,辅助食品从此单吃时也变了味道。多少有点联想效果在。
得不偿失。
他把堆在脖颈的战术面罩重新拉回到鼻梁上方,调整过护目镜的位置,抬脚迈上四楼。
应该等晚饭后再调伏的。
四楼的咒灵数量肉眼可见地密集,苏原脚步不停,叫出新调伏的咒灵清场,沿着地面新鲜的血痕向前。
大片流淌着的血水,临近楼梯口的废弃办公室里倒卧着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贴有符纸的染血空盒滚落在一旁,盒子内部的凹槽和他从刚刚那只一级咒灵体内拿到的萎缩内脏状咒物吻合。
危险的行当……
可惜了。
目前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天多。结束了昨日的休整,他今早清晨出发,在真人提供的诅咒师集会点附近打探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本应提供接待的地下场所都已人去楼空。
而正当他准备前往下一处地址,一条不认识的秋田犬气喘吁吁地缠了上来,焦急地绕着他又叫又跳,咬住他的裤脚不松嘴。
后面的发展就非常顺理成章了,他于是带着这条明显正在求援的大型犬,非常幸运地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狗主人。
——战斗力很弱,就这一带留下的咒力痕迹来看应该是个术师,没什么杀伤力高的攻击招式。但能在一级咒灵的追杀下拖延时间,可能有特殊的逃跑术式或保命咒具。
加上那条狗就出现在诅咒师集会点入口之一的酒吧门口,这位看年龄三十多岁,着装低调的棕短发女士大概率是一位知情人士。
合上死者圆瞪着的残缺眼睛,苏原拉过一张尽量干净的桌布盖住尸体,手指在按下拨号键前猛然想起来他的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也拨不通部里的报警电话。
“……”
现代社会没有手机的确不方便,得找时间在这边买个手机办张电话卡了,回去查查这边的电话卡需不需要实名制。
让咒灵继续向更高层打扫,他用新学来的方法清理掉术式使用痕迹——也就是真人口中的术式残秽,转身原路折返。
一层大厅内的棕发女子看上去已经缓过了神,正满脸纠结地盯着被缝合脸咒灵摸得瑟瑟发抖的秋田犬,一副想拦又不敢的难受表情。
见到苏原走下路,对方明显是大松了口气,站起来礼貌打招呼的同时非常丝滑地将大狗扯到身后。
……
“楼上的尸体我已经联系了专人来处理,请不用担心。”
自称伊藤步的棕发女子熟练地打过电话,带路走向停在废弃大楼侧面的汽车,同时简短地解释了事故的原因——
她作为一个交接验货的中间人,险些被接头对象手中封印破损的一级咒物引来的咒灵击杀当场。
“我听这位咒灵先生说,您是专程去那家酒吧找诅咒师圈子的联系方式?”
“是的,有一些相关方面的需求,我需要尽量稳定的渠道,能找个专业的中间人最好……你可以直接说日语,我有翻译器。”
苏原连上同声传译耳机的蓝牙,将耳机配套的收音设备别在领口。
——他实在不太能听懂这里日本人普遍奇特的英语发音和语调,节奏也很古怪。相比起来前天晚上在涩谷帐外遇到的那个官方黑西装,至少还能无障碍交流。
而近两天他和接触过的多数本地人,沟通起来基本只能靠英语短语和比划,听力上更是连蒙带猜……
日式英语吗?这么说早在当初接触日游的时候,听到里面配音的和日语风格一致的英文词条时,就该提起注意的。
真不方便啊,卡在最基础的语言。听力方面还能用同声传译耳机实时翻译,说话就得一句一句录入,交流效率甚至比不上新调伏的本土咒灵。
注意到他的目光,真人一脸开朗地看了过来。
等等——
【说你好。】
缝合脸的咒灵神色迷茫地张开嘴吐出一个日语短语。
“——”
这个可以!
就直接传达给真人让它转述吧。刚好电子设备无法捕捉咒灵的图像及声音,真人即使和别人同时说话也不会造成收音混乱。
——虽然非术师听不到咒灵说话,但他近期的交际对象主要还是落在术师群体上。非术师那边,英语短词配合手势,能简单互动就够了。
苏原把听从指令,缩小变形成徽章状的真人拍在衣领,感觉自己终于找对了在这个世界的交流方式。
【你的狗很不错。】
“——”
衣领处真人徽章上吐出流利正宗的日语口语。
“摩卡特别好……它可能感觉到什么了,动物总是更敏锐。”
伊藤步的汽车副驾驶车窗上赫然是一个边界不怎么规则的巨大窟窿,看情况应该是给秋田留了一条缝隙以免在车内窒息,结果直接被狗顺着窗缝啃出了足够它出去的缺口。
“神奈川的平冢集会点就在昨天被通知撤销了,恢复时间待定。涩谷那场恐怖袭击闹得沸沸扬扬,咒术界正在严查,近期诅咒师内部会比较收敛。”
“所以那家酒吧这两天都没有诅咒师出入,只是摩卡不知道,它还是第一时间跑去那里寻求帮助。非常感谢您能来,不然我现在肯定没法还好好地站在这里说话。”
【伊藤小姐太客气了,我很高兴能帮上忙。更何况我也找到了想要的线索。】
……
深秋的东京天色黑得很早,废弃大楼旁黑沉沉的街边,蚊子嗡嗡地在周围打转,地上的狗已经连着打了五个喷嚏。
这显然不是什么适合交谈的场所,更何况扫尾的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在简单的互相试探试探后,两人以术师常用来达成誓约的束缚进行了对双方言语真实度的限制,迅速进入正题。
“容我再确认一下您的诉求,大项是介入暗网以及信息筛查,还有别的吗?”
【主要就这两个,我时间紧,最好能压缩流程,钱不是问题。】
“您看我如何?我虽然不是全职中介,但经营的酒吧作为东京圈的诅咒师集会点之一,自认还有些人脉,偶尔也会接一些私人的中间商业务赚取抽成。”
伊藤步边说边陆续打开手机,将存储的部分许可证明和在暗网的任务记录向苏原简单展示。
目前来看是个在谈吐和行事风格都非常干练的人,能力不差,与术师和非术师圈层都有联系,接触下来感官很好。
【伊藤小姐愿意的话当然最好,不方便也不用勉强。不用太在意刚才的事,能牵线一下业内人士就已经帮大忙了。】
“我没有问题。您实力至少有准一级了吧,性格也正常,我很乐意接这样的单。”
“换个地方详谈?我先立束缚,您一直蒙面,应该也是不希望行踪被泄漏。”
【现在吗?我没那么着急,和一个脸都没见过的不明人士订立无法解除的契约,万一是通缉犯之流会很麻烦吧。】
棕发女子又一次做了无实物推眼镜的动作,她顿了顿,摇头答道:
“我是个商人,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信心,你这样扮相的诅咒师我见得多了。更何况我如今在日本无亲无故,除了自己这条命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我也事先说明,虽然你救了我,但我是不可能为了帮你去冒任何生命危险的。”
【应该的。】
……
“所以真的是重大通缉犯吗?我以为那个属于修辞手法!!”
“哈哈哈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