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距离是比较好走的,因为方向很方便看。
荆榕选中的马大多数时间不需要鞭笞和训示,会主动沿着铁道的方向行进。
颠簸的路上,玦靠着马车坐着,太阳在远方缓缓降落,大雪擦过窗畔。
荆榕说:“车上有一些书,无聊可以看。”
玦说:“好。”
战争列车擦着他们的耳边,一趟又一趟的呼啸而过。
荆榕停下来检查马蹄铁的时候,看见玦正趴在马车里看他的那本地理书。
等他再走了一段路,驱使马们去一片开阔的浅草地吃草时,荆榕看见玦把书放在了行李架上,自己在角落里蜷缩着睡了,身上盖着他的斗篷。
他以为玦已经睡了,刚下车时,却见到玦爬了起来,抱着斗篷往外看:“天已经黑了。”
“你不休息吗?”
荆榕活动了一下身体,用视线目测着远方的雪:“等过了这片平原再休息,后半夜可能有大暴雪,平原上没有遮蔽的地方。”
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荆榕让几匹马自己去吃草,回到车边说:“既然你醒了,我们来吃饭。我开门了,你小心风。”
玦直接拉开车门:“我没有那么娇弱。”
荆榕笑了一下,探身进来取走了户外炉子。
玦也跟着他跳了下来,不过这次他不再执着于他的斗篷,而是穿上了和荆榕一起买的猎装外套。
眼前是一片结了冰的浅水沼泽,几匹马正在这里吃草。
荆榕说:“我去捡一些干的野马粪当燃料,要一起吗?”
玦说:“好。”
他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踏入碎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野马粪?”
囿于战火在实验室中长大的首领,缺乏大量的生活实际体验。
荆榕说:“冬天水源比较难找,野马会在浅水滩聚集和吃草,我们刚刚经过了一片牧区,富裕的牧民是不会烧马粪的,我们可以拾取到大量的燃料。”
玦若有所思:“富裕的牧民烧什么?”
“丰收后剩下来的谷物秸秆,或者柴火。”
荆榕说,“还有煤炭。我想流火之岛的人们会烧煤炭,因为你们的冰川下藏着丰富的煤矿和燃气资源。”
玦从来没有听过这些:“是么?”
荆榕说:“我也是根据词条猜测的,按照一般资源分布的规律是这样。”
玦默默记在了心里。
捡得差不多后,两人洗了手,回到马车附近烧火点炉子。
玦已经看了不少次荆榕做饭,他习惯了不打扰。
荆榕显然有着长期的独自做饭的经验,而且简单粗暴中透着讲究,储备的肉罐头和蔬菜一起煮,中间还要开一次锅加入调味。
雪天寒气重,他加了一些姜黄和胡椒。
煮好后,荆榕盛了一杯递给玦,看着他喝了一口,问道:“辣么?”
玦咽下去一会儿后说:“有一点,不过很好吃。”
装备能简则简,玦捧着荆榕的铝杯慢慢吃着,荆榕守在锅边吃。
吃完后,荆榕用烧化后的雪水清洗了用具,站起身说:“走吧。”
玦站在雪地里,问他:“后半夜还要走多长时间?”
荆榕说:“不确定,要是大雪提前来了,我们可能需要下来挖一个避风点。”
他轻轻一跃就坐上了马车的位置,拿起马鞭,等玦钻入车厢后,马车继续往远方走去。
荆榕注视着眼前的雪景,听见玦在里边问:“外边雪这么大,你冷么?”
荆榕说:“不冷。”
他确实不冷。
他是可以在极地冰原单枪匹马,连续三天三夜追逐一条人鱼的人,身体素质可称强悍,现在不过是在雪原里驾驭马车,甚至算的上舒适。
荆榕这么回复后,玦有一会儿没了声音。
又过了片刻,玦说:“我想学驾驶马车。”
荆榕闻言,说:“好,驾驶马车……”
他本来想说驾驶马车并不算难学,不过黑夜里不好控制,但他的话没能出口。
马车还在快速往前行驶,周围的景色随着风雪退去,玦打开车门的声音也被湮灭在风中。
下一刻,玦就出现在了荆榕身边,长长的腿踩在前方的马车架上。
他把他的大号白色斗篷带来了,同时披在他们两人身上。
荆榕垂下眼,便望见玦仿佛是从斗篷里钻出来的一样,贴上他身侧,手指也覆上他的手,给他热源。
玦摸到荆榕的手是温热的,他的声音里有些不走心的惊讶:“是热的。你真的不冷。”
荆榕没有说话。
赤红的发间拂过荆榕的脖颈,那双冷静湛蓝的眼眸自下而上看着他。黑夜风雪里,这是唯一的亮处。
玦慢慢勾唇笑了。
“裁决者大人。”
他凑近了看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人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