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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赌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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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少瑜今年二十九岁,生于南方,十五岁随母迁居,入读蔺一则的高中。

他是学校的第四届学生,受了学校的庇护,安安分分做题、规规矩矩读书,于零八年考上燕京一所著名的财经类高校。

一四年他名校硕士毕业,学的是金融,一个看起来光鲜实则基本靠爹的专业。他家里顶多只能算小康,远没到能支撑他在金融业内呼风唤雨的地步。

在券商的业务部喝了两年酒后,邓少瑜痛定思变,寻思节流不如开源,回到老家单干了半年,终于找到了生财的法子,从此平步青云,身价翻了几十番,成为朋友圈中人人艳羡的成功人士。

俗话说得好,来钱最快的路子都写在刑法上。

邓少瑜在天光墟的“鬼市”版挂上了档,借时隙性质替人行财务造假之事,按提成拿钱,小则十几万入手,大的单子得撞运气,但做完一单几十上百万到手,这一年就吃喝不愁了。

他从不怀念父辈嘴里的“黄金年代”。

能者理应多得,自由市场万岁,这才是他的黄金年代!

但福祸相倚,一八年的一单生意里,他染上了好赌的毛病。

赌这种事,家里有产业倒也还罢,邓少瑜这种说到底还是给人打工的,沾上了赌病,那就是无钱可存,无药可救了。

邓少瑜朋友圈里看起来光鲜,实则都是样子货,几百万对他来说宛如流水,只能用来洗个手,发完朋友圈后往往要不了三天,这些一次性用品便被挥霍得精光,全给他孝敬到赌桌上去了。

饶是如此,邓少瑜仍是为赌沉迷,为赌痴狂,每个月他不赌上个一两回,就浑身发痒,好似满身都爬满了虱子,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透出不爽。

这一年的五月,他铤而走险,终于了结了年初接的一桩大单子,算了算,统共下来能拿近百万的净提成,足够供他从赌场的普通大厅升级到三楼的贵宾席,好吃好喝地赌他个两天三夜了。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邓少瑜打算挑个黄道吉日,不仅要好,还得趁早。

捧着本老黄历挑来选去,他决定这周六就去濠港市,要是赶上赌运好,还能在那儿过上十天半个月纸醉金迷的好日子。

然而不巧,天光墟提供的月历显示,五月下旬的局势恐怕不会太安稳。

天光墟,不单拥有其独立的墟地,还在线上运营着一个独立的官方网站,兼设有内部论坛,任何通过审核的注册用户都能在网站上获取和时隙有关的讯息,并且在论坛中和其他墟外人进行即时交流。

自从年初紊乱时隙出现起,天光墟的官方网站就不只会对历法时隙进行预报,还会统计该月已经出现的紊乱时隙数目及具体时间,对接下来可能出现异常的概率提供参照。

这个五月的上中两旬都过得太平静,也是因此,下旬的风险被一提再提,几乎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邓少瑜惜命,尤其爱惜自己不做委托时的命,尽管濠港的赌场九成是由霍家控股,多得是卫墟人保驾护航,但他还是特地在天光墟的“鬼市”版发布了匿名委托,内容是最常见的安保一类,除了指明要五墟人外,没有再加别的限制要求。

报酬按日结算,在“自由交易”区里算是偏高的价位,混在一堆出价寒碜的委托中,显得颇为抢眼。

“鬼市”是天光墟的隐藏版块,好比黑市或者佣兵市场,能进到这儿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专门的引荐,还必须要用专门的代理服务器才能进入。也是因此,这所特殊“鬼市”的隐蔽性得以有充分的保障。

鬼市运营了近四年,期间从没有出现过大的事故或差错,只除了一回——从今年二月开始,凭空出现了多例毫无预兆的紊乱时隙。

自五年前诞生时算起,天光墟的官方网站就会定时发布下个月的时隙预报,精确到出现的时辰和时隙的预估长度,五年间从不曾出现过任何差错。

也是因此,论坛中不时有人发起讨论,揣测幕后团队是否有岳墟人参与其中,只是众说纷纭,并无定论。

谁能料紊乱时隙的凭空出现,直接打破了这整整五年来的平衡。

那段时日里,天光墟的墟外人可谓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整个论坛里都充满了暗无天日的悲观言论,还有人在那儿宣扬些什么“二零一九末世论”,当然没两天,这样的言论就被管理员以“危言耸听、制造混乱”的理由封禁了。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可以说是大出这些悲观者的预料。

或许是因为市场本身存在的调节机制,鬼市动荡了不到一个月,竟是出现了一波相当繁荣的行情,甚至还迎来了一次明显的用户扩容。

事后想来,原因似乎也很简单,既然异常时隙的出现防不胜防,但凡有点儿小钱的人,想要平平安安地出个远门,都会算着日子来这儿发布个安保的委托,真遇上了那是救命,没遇上那更是再好不过,就当买了个护身符,求个心安。

也是从那时起,鬼市的自由交易版涌入了大量鱼目混珠的货色,先不论不少委托方的出价被压得极低,更要命的是受雇方的群体开始变得鱼龙混杂,搞得那阵子邓少瑜这类入行早、自诩“元老”级别的人分外不满。

可是不满也没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天光墟又不像别的电商平台似的能找着竞品,一来二去,也只能这么用下去了。

说回到委托上,鬼市里的委托分为自由和指名两种类型,顾名思义,前者不能指定具体的受雇对象,但用不着预约,灵活性高,是这类小型交易的不二之选。

只是自两月前那波扩容以后,为了避免潜在的风险,每每有委托被人接下,鬼市管理员都会对委托本身及雇佣双方进行审核。

换言之,哪怕他给出的报酬再诱人,交易关系要想正式成立,最少都得一天起步。

但这一回,情况却相当不同。

在发布不到十二小时之后,邓少瑜的委托就通过了天光墟的审核。

他也没多想,只当自己这回运气不错,又看了看鬼市版面提供的受雇人信息,中规中矩,带有五墟人的特定标志。

既然审核那边都通过了,这人的信誉估计相当不错,说不定比他自己的资历还要老一些。

这么想着,邓少瑜心里倒是更觉稳妥了些。

五月十八日下午四点半,邓少瑜抵达穗城南站。

靠着交易达成后系统附送的一次性定位服务,他在站内找到了此行的同伙,花钱请来的定心丸,一个十分打眼的高个儿帅哥。

仅仅是远远瞧见对方,邓少瑜顿时心里就不爽起来。

虽然五墟人大都生得相当不错,但这位未免也太不错了些,是一种足以把散漫和不修边幅转化为独特气质的俊朗。

他长身鹤立,眉眼深邃,黑发因卷曲而略显蓬乱,衬衫松松垮垮地扎进西装裤腰,脚边摆了根类似琴盒的黑色漆皮行李箱。

周末的动车站可谓是人头攒动,这位比往来的行人高了少说也有半个头,抄着手靠在大厅的廊柱旁,神情悠闲到近乎无聊,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便显得分外醒目,不时得到来往行人或好奇或艳慕的几眼偷瞄。

帅倒也罢,邓少瑜本能地对这种悠然感到不痛快。

他可是费了老大功夫才走到如今可以随便请人护驾的地步,这家伙倒好,明明还要靠在天光墟给人卖命为生,还能有这么一副随心自在的模样,这才是让他内心最为不爽的。

邓少瑜于是大步走过去,随着他的靠近,那家伙终于直起了身,正色打量起周遭的来人——是匹配的定位系统起作用了。

隔了两三步的距离,邓少瑜很有姿态地咳嗽了声,随即满意地看到这位打工仔拎起行李箱,两步跨到他面前,正色问:“邓先生吗?”

“是我,”邓少瑜矜持地一点头,架子摆足了,他自然也知道如何在明确上下级的前提下拉近双方距离,便很矜持地冲对方一笑,“用不着这么客气,咱俩看起来也差不了几岁,鄙名邓少瑜,少时的少,周瑜的瑜,不嫌弃的话叫我少瑜就好,怎么称呼啊?”

对方也回之一笑,道:“我姓谢,叫……”

说到这儿,他却是莫名一顿,就跟一时忘了自己叫什么似的。

邓少瑜险些怀疑起对方的文化水平,便听对方说,“衍,衍生的衍。直呼名字也不好,毕竟你是老板,叫我小谢就成了。”

被这句“你是老板”哄得心里一阵舒爽,邓少瑜便把方才的疑问抛之脑后,保持着笑容继续跟对方套近乎。

“姓谢,你是谢墟出来的?有点少见啊……”

说到这,他稍稍迟疑了一下。

按照印象,在天光墟接活的五门人以卫姓居多,偶有别的姓氏,也多是随父姓的卫墟混血。何况,追溯他对谢墟稀薄到近乎无的记忆,这几年来似乎没怎么听到过相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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