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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开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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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和在脑子里疯狂头脑风暴,接下来打圆场的话术都想了好几种,不料紧跟着,不管他想说什么,都派不上用场了。

绵长的通话铃声自话筒中传出来,几个人的呼吸声中,一个熟悉的女声字正腔圆地在他耳边播报:“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蔺和的眼角当即抽了抽,要不是现在还有三个小辈在场,他恐怕就要当场爆出句粗口了。

在打电话之前,他心里可谓是忧虑了一大通,看起来好像很稳,心里却提心吊胆得很,就怕电话接通后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冲突事件……

可谁能想到,刚才他本来只是象征性地想劝说霍子越几句,眼下却当真“一语成谶”,沈焉的手机还真就关机了!

蔺和登时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下这副局面,倒像他和沈焉精心策划过似的。

他捂着嘴干咳一声,只觉心头尴尬无比——手机的免提键虽然没开,但一片安静的酒吧大厅里,该听到的怎么也听到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转向霍子越,努力地试图找话圆回来:“这真不是我故意的,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关机了……”

解释反而像是在掩饰,看着霍子越此刻的表情,蔺和就感觉一阵心虚涌上心头。

他在心里狠狠记了沈焉一笔,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梗着头皮硬上,死马当成活马医医看算了。

蔺和于是发挥起自己劝说人的特长,对着霍子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来。

“我没有办法让你相信我,但我还是想说,不是非得要见到沈焉或是跟沈焉当面对话才能解决问题,或者不如说,你当面碰上他并不一定能有什么结果,反而说不定会更麻烦。”

他说着,索性伸出两只手,在身前比出一个尖锐的形状,“就像是矛,两个尖锐的矛头碰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我对沈焉的了解比你多得多,如果你直接去找上他,非但不能解决问题,更可能的结果是制造出更大的矛盾。就像刚才,如果周沛不坐下来解释发生了什么,你和季南嘉,不就一直误会下去了吗?”

他这番即兴发挥的说辞,说得上诚恳非常,然而霍子越却仍旧抿着嘴,头也微微垂着,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蔺和话已开口,恰似箭在弦上,一时也停不下来,有没有得到回应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见霍子越没有反应,他干脆又继续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或者这么说吧,周沛一开始就没有欺骗过你,不是吗?”

这么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不知所措的周沛,“如果你觉得他能够信任,那你也可以同样信任我——我可以替你转达你的意愿,也可以做你们中间的沟通人,你有什么想说的,我会替你传达,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说到这儿,一不做二不休,蔺和干脆微微弯下腰,去寻找霍子越的眼睛,想看他到底对此作何反应。

谁料等两人的视线交汇,蔺和却是倏然一惊。

对方眼中流露出的百般情绪,一时竟让他忘记了接下来的说辞。

然而下一秒,对方立时就把头别开了。

蔺和没再说话,只心情复杂地在旁看着霍子越。

他心里产生了一种直觉,对方恐怕远比他想得更成熟却也更少年人心性,他也许知道很多也见过很多,但却把对所见的愤怒都隐藏在桀骜不驯的表象里,底下却是层层叠叠的心事,亟待人慢慢沟通来发掘。

这么想着,蔺和便也不再句句紧逼,只静静地在旁看着,等待对方愿意开口的那一刻。

又是一阵寂静过后,霍子越蓦地把手指抓紧了,而紧随其后,不出蔺和所料,他最终还是松开手指,低垂着眼睛,缓缓地开口了。

“我要问他……”

仿佛咬着牙一般,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觉察的难堪与茫然。

蔺和点点头,没说话,只用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霍子越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再度开口了。

他紧紧抿着嘴唇,声音分明压得极低,在一片寂静的酒吧大厅当中,却如同广播一般清晰可闻——

“……那天晚上,他真的见到卫栖了吗?”

同一时间,半岛酒店。

西座,顶楼套房。

谢昭回接起电话,对面一个吵闹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像是才观看了一出堪比好莱坞大片的惊险剧目,绘声绘色地在电话里描绘着自己的所见。

听声音,那分明该是个沉稳谙练的男声,却因为语速过快,且声调过于飘逸不定,反倒显出些不符合其人年龄的活泼和跳脱来。

岳朗星连说五个“我靠”,甚至不带换气的,又立马接上下一段话:“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我还以为这回必须得暴露身份亲自出马来着,谁能想到还能有这一出,我说老大,你不会连这个都能料到吧??”

谢昭回像是觉得头疼一般,伸手重重按了按眉心,低声道:“我不能。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岳朗星妥妥地不信:“老大你这话说的,就跟个神棍似的,演得这么地道,你说你是岳墟人呢还是我是岳墟出身的啊?”

被对方的声音吵得头疼,谢昭回索性也不再多跟他多说,直接就道:“既然霍子越已经到了那边,接下来就暂时不要再露面,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暴露自己,别的事情都等到下月的宴请再说。”

他顿了顿,又道:“等少年宫的课程结束,把小律也带回谢墟吧。”

岳朗星在话筒那边,似乎有些可惜地吁叹了一声。

但他好歹也是个合格的打工人,知道领导命不可违,他们这次“墟外度假”也差不多到了时候,该回去谢墟,处理这几周里积攒下的各项事宜了。

挂断电话,谢昭回仍然静坐在原地,久久地一言不发。

手指在身侧握紧又松开,像是感到一阵难言的情绪,他的胸膛起伏,思绪如潮水,动荡不定,一时难以平复下来。

他要去见沈焉了。

谢昭回阖上双眼,脊背微微倚靠在红木椅背上,在脑海中排演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幕。

这一幕会很短,很简洁,干脆利落,他不会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也不会再出现任何差错。

在他的意识当中,沈焉撑着上半身,坐在靠墙的小床上,左手腕上铐着一个铐环,而后是一条长长的锁链,一路连接到墙边的铁制横杆上。

他面上含着懒洋洋的笑意,但那笑中与其说是早有把握的游刃有余,不如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在对方说什么以前,谢昭回抓住主动权,先发制人,率先开口了。

“回谢墟吧。”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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