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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对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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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到后来,上三墟人私下里还有笑话,说周墟当中美女如云,放眼望去皆是杨柳眉芙蓉面,堪称是五墟中的“女儿国”了。

周燕于性情暴戾至此,墟中却无人胆敢置喙。

周墟其他的本家人,不论男女长幼,都已经惨死其手,自然没法再对他施以约束制衡。

至于隔壁谢墟,谢在予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了,又怎么能管得了上三墟另一门的墟主?

更何况,单论身份地位上来看,周燕于好歹也是个名正言顺的继任者,而谢在予,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时期的“代家主”罢了。

然而如此暴虐的周燕于,却唯独对已为人妻子的岳衡音说得上任纵,因而到了墟人私下里议论的风言风语中,又何尝不是一种“阎王柔情”?

周墟盛产香料,墟人大都爱香,作为墟主的周燕于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和继任的周无虞不同,他偏爱的是另一味香,名为“安魂引”,香如其名,味道像是墟外的老山檀,醇厚柔和,毫无媚意,俨然与他的性格毫无沾边之处。

既然以“安魂”为名,这味香自然也有平心静气、安神定魄之效。

也只有在这味香燃起之时,这位向来喜怒不定、暴虐无道的家主,才会难得地安定片刻,显出些罕见的和颜悦色来。

周墟临水,地势平坦,又多水边沼地,故而蔓生香草,都是墟外不曾有所记录的品种,故而周墟的香料,向来是墟中一绝。

但周墟中流行的,是像金丝熏一类的单品香。然而安魂引并不是单纯的一味香料才能有其殊效,它是合香,且香材中有一味木材香,周墟中并不多见,反而在多山的谢岳二墟才有生长的原料。

周燕于钟情的这款安魂引,实在不能不让人心生疑窦,怀疑起里头是否有什么名堂来。

这还没完,这位周墟家主,当年也只不过是性格阴沉、喜怒难猜而已。

据说他性情大变、嗜杀成性,是因为千禧年初时,从别处获得了一个“谶语”。

谶语也即预言,在五墟中,占算命数此事,一向是岳墟人的专长。

这千丝万缕,均与上三墟中的岳墟有关系,种种机缘巧合拼凑在一起,显然不可能再是巧合,而应当是真相才对!

因而“幽王”与“褒姒”之语不胫而走,成了上三墟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密谈。

一直到一二年家变以后,这两人与岳衡音的原配谢在予皆已身死,方才最终消停下来。

话说回来,让周燕于性情大变的谶语,正是和眼下,她面前这位新任的周墟墟主有关。

无人知晓那句谶语的具体内容,但依据周燕于前后转变的态度和举动,墟人也能将其拼凑出个七八——

恐怕这预言正是说他会被血脉相连的亲人杀死,鉴于周燕于只杀男丁,那预言必然指定了这位弑亲者是男性。

周墟的前后两位墟主,正是万分亲近的舅甥关系,周无虞的母亲即是周燕于同胞的亲妹妹,可见谶语毕竟是谶语,这谶语到如今,显然已经应验。

谢烟令在心中回想过去种种流言传闻,越想越是生惧,正兀自胆战心惊之际,谢昭回终于出现了。

他从议事堂靠近本家大宅的那侧后门出现,几步进到堂中,除了实在花费了些时间之外,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谢烟令骤然如得大赦,也没顾得上细瞧这位年轻家主此刻的模样,简单地行了个礼,又为谢昭回沏上一杯新茶,便退出内堂,为另两人留下一方足以议事的空间。

谢昭回颔首应许谢烟令离开,又几步走到堂上入座。

他同周无虞也算相识已久,无需多讲什么虚礼,互相点头致意,便作了问好。

然而他甫一入座,像是觉得极为口渴,还没开口说话,就将桌案上的茶端到嘴边,浅浅啜饮了几口。

如此举动,对他的个性来说,反倒显得太不讲究了。

周无虞于是抬眼端看他,却见谢昭回面色嫣红,呼吸不匀,乍看起来,竟像是才从什么地方落荒而逃似的,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狼狈和慌乱。

周无虞登时皱眉,问:“你怎么了?”

谢昭回缓了缓呼吸,一手端茶,却像是在遮掩什么似的,抬手挡在下半张脸前:“……没什么。”

见他显然不愿多谈,周无虞便也不再问,抱起双臂,语气狐疑地道:“话说回来,你既然都回墟了,那沈焉呢?没跟你一起回谢墟?”

谢昭回缓缓吐出口气:“他已经在墟里了。”

周无虞眯了眯眼,极敏锐地察觉了端倪:“你才跟他说完话出来?”

谢昭回下意识就想摇头否认,然而他动作做到一半,又想这么做反而像在欲盖弥彰,顿了顿,方才含糊应道:“……也算是吧。”

周无虞见他先是一摇头,而后虽是承认,却又支吾其词,心中更是疑窦丛生,怀疑起了他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看了又看,谢昭回为了躲避对方锐利的目光,只能低头佯作饮茶,试图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谁料这时候,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刚刚才接过一次吻,慌乱之下没照镜子也没整理仪容就出来,心里登时有如掀起惊涛骇浪。

他整个脑子都僵硬住了,一时只觉如坐针毡一般,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蒙住,生怕被对方瞧出半分蛛丝马迹来。

不巧,这番动静神态,皆落入在场的另一人眼中。

周无虞眼看他这般坐立不安,心中却是更为狐疑了。

谢昭回内心窘迫至极,一时不知该如何起头,于是整个大堂登时落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中。

这时候,周无虞倒是心慈好善,主动开了金口:“你不愿意说也罢,不过,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说。”

谢昭回半垂着眸点了点头,胸口心跳如鼓,却听周无虞说道:“我不知道谢墟家变的具体内幕,不过照我看来,你和沈焉都不是热衷权术的性格,会闹出当年的事情,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

“依我看,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他难得好心地提醒道,“你们要是有什么矛盾冲突,能说开就尽量说开,血脉相连的亲人,不至于闹得太难看。何况你们自幼起就一起生活长大,想来从前关系应当也十分亲密,这些话也不必等我一个外人来说。”

一路听到这儿,谢昭回登时便觉,自己方才的紧张和窘迫,眼下都显得毫无必要起来。

不知道对方对他和沈焉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什么误解,他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以对,避免贸然开口,造成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尴尬事件。

周无虞却错以为他对自己的话表示了默认,见他不作声,便继续开口,一时竟有越说越上瘾的架势:“我到了墟里之后,才知道有亲人还活在世上有多重要。不管对方本人如何,至少能当个念想,可以时不时地惦念一下,觉得活在世上算有个锚。”

说罢,他饮了口茶,一只手撑住下颔,语气懒散,倒像是在说什么饭后的闲谈似的。

“现在想想,倒觉得当时该给周燕于留半条命,”他淡淡道,“牵根链子关在牢里也罢,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去他面前晃悠晃悠,倒是比直接一刀剁掉解恨多了——”

一路听到此,谢昭回只觉得颇有些毛骨悚然,一时之间同对方无话可讲,只能清咳一声打断他的肺腑之言,分外委婉地开口:“周家主这番前来,除了说这些,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我商讨吧。”

“哦,”经他提醒,周无虞便也想起这番前来要问的要事,便坐正了,眸光锐利,道,“我来是想问,下个月霍家宴请上的事情,你已经做好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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