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渐眉心一跳,伸手借灵力隔空打开了门。
即使他做了心理准备,却也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到——杜易之不合身的宽大衣袍松散,颓坐在宗主之位上,怀里抱着层层封印贴满符箓的守山剑,正用着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终于来了。”他气若游丝道。
寒冬夜早,殿内黯淡无光,一道歪曲的光芒从门外折出,打在杜渐的背影和杜易之的脸上。
杜渐很久没见过杜易之了,此时再看,竟发现他的眼睛也和那些可疑的人一样,眼底泛白。只是他的程度更深,表情更为颓唐。
“为什么到最后,总有你这样的人来阻止我呢?”杜易之抱着守山剑,喃喃道。“明明都死了,却还是会活过来。”
“你没理解宗主究竟是要做什么。”杜渐轻声道。
从寒水宗给他们的条例就可以看出,杜易之一定是犯了她们的禁忌,否则也不会出手。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寒水宗的人来就出事了。
“我没理解?我不理解吗?”杜易之眯起眼,看着远处仍然站在门口的杜渐,“我替你收拾烂摊子,那群长老竟然还是夸赞于你,而对我不齿。我生来就没有你这样的好底子,我到现在都只是金丹修为,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平步青云,是天之骄子吗?!”
他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露出一个森然的笑,自嘲道:“你看,事已至此,你居然是空手来杀我的,我连死在苍南剑下的资格都没有!”
“你根本不配拿苍南剑,你和南宫微一样,都是道高貌然的伪君子!”
杜渐掌心灵力四溅,沉声道:“你说谁?”
“你以为你还能逃吗?”杜易之宽大的衣袍下,一手握紧守山剑,一手灌满灵力向下掼去,地面竟是显现出一道道阵法的纹路。
他居然想让整个玄陵宗陪葬?!杜渐认出了这是自毁阵,一旦完成将以施术者的性命与修为叠加阵法,将所能及的地方通通毁于一旦。
可他这样惜命图利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杜渐来不及多思考,已瞬移至杜易之的背后,手中灵线缠绕,缚住了杜易之。
意料之外的好抓,杜易之也没反抗。他只是笑着说:“你杀了我吧,了结这一切。”
杜渐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这样做的。
但下一秒,他敛眸收手,一脚踹飞了杜易之!
不一会,他衣襟处有一样东西滚了出来。杜渐反应快,一抓便捡了起来,发现竟然是个玉像,还有点眼熟。
他心下一惊,将玉像翻过正面,那张神似南宫微的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晚了。”
身后的杜易之不知何时挣脱了他的束缚,一击灵力暴击直冲向杜渐。
他将玉像塞进衣襟处,躲闪不及,抬手起阵拦住了这一击,发现这不应该是他金丹该有的灵力。
“……程渊?”
杜易之背后慢步行出一人,那人缓缓掀开兜帽漆黑的眼静静地看着杜渐。
“阴魂不散啊。”杜渐闪步他们身后到帷帘处,拔除了一处阵脚。
程渊怎么不会注意到他的动作,也太明显了。他在杜渐快速拔除阵脚的那一刹那,快步行至他跟前,拔剑直刺杜渐面首!
只是程渊不知道,此时的杜渐早已恢复了修为,他这一击直接被杜渐的灵诀轻轻松松化去了。
程渊面色微变,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
在他怔愣的片刻,杜渐已用灵线将他和旁边那个准备逃跑的杜易之一并缚了起来,单手隔空操控着主线,将绑在一起的两人摔在台阶下。
杜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怎么,想让我拔剑?”
苍南剑是凶剑,戾气重,醒血后染了过多的血气,就会蒙蔽主人的心智。
在阵法的加持下,只要杜渐被引苍南出鞘,不出两剑,他们必死无疑,这阵也将引爆。到时被蒙蔽心智的杜渐血洗玄陵宗,也不奇怪了。
被缚住的两人侧躺在地面上,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由灵力形成的剑芒直逼他们面前,发出森森寒光。
“你们有资格吗?”
杜渐垂眸望着他们,剑芒嗡鸣间沉声道:“是你自己封阵,还是我来。”
“我必不会死到临头都屈服于你之下。”杜易之笑道,莫名迸发出一股灵力气劲,挣脱了灵线的束缚。
“所以我没在问你,我是在告诉你。”那嗡鸣的剑芒终是刺向了程渊的左肩下方,准备金蝉脱壳的他猝不及防,登时倒在地上,胸前缓缓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这刺的不偏不倚,正好在心脉上一点。
抱着守山剑半趴在地上的杜易之:“?”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现在杀了他。”杜渐的嘴角翘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这自毁阵,我看你也休想!”
杀了杜易之,那这自毁阵必然启动,他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不久后他会将杜易之连着守山剑一起,拖着半死不活的程渊,赶回葬剑坡。
只有将剑归山,扫除恶障,这阵才能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