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在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琴芷嫣嘴唇微颤，几乎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才稍微克制住心头翻涌不休的情绪。

能够再见父亲一面，是她在前世除却路招摇外，曾肖想过无数次的事。

与失去路招摇后日日夜夜的痛苦思念相比，对于琴瑜，她更多的，是悔恨和遗憾。

怎能不痛呢，怎会不恨呢。

她的父亲，生前原本是那样体面的一个人，哪次出现在人前时不是仪表堂堂，气质端方的。可如今却落魄到了这等地步，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眼神空茫，气息死寂的落魄男子竟会是她爹？

领她来此的竹季不知何时已悄悄退了出去，琴芷嫣站在门口，望着父亲消瘦了许多的身影，一瞬间只觉得心如刀割。

眼见琴瑜发丝凌乱，那双素来温润明亮的眼，更是光芒寂灭，琴芷嫣便忍不住为父亲痛心，也为自己这些时日来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难当。

父亲被挚友的妹妹算计杀害，而她这个发誓要为他报仇的不孝女儿，却还沉溺于儿女私情，一日日纠结于所谓的前世因果，没能立时为他报仇不说，更没能早早来找到他。

如今看到这样憔悴不堪的父亲，教她怎能不痛心，又教她怎能不难过？

可比她更加心痛难堪的，是琴瑜。

听到女儿的声音，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身来，隔着前世今生几百年的光景，父女二人紧紧相拥。

“芷嫣，女儿啊……”

当那道充满怨与恨的颤音传到琴芷嫣耳边时，她隐隐感觉肩头有些湿意。她知道，是父亲流泪了。

不由更为他感到难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被挚友杀害的痛苦，没有人比琴瑜更懂。遇人不淑的悔恨与对女儿的无尽思念，促使他的泪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湿了满脸，也在琴芷嫣的心头氤氲出重重一道血痕。

她听见父亲说：“女儿，爹好恨啊！”

琴芷嫣感受到他的颤抖，心中也很不好受，然而前世孤独久了，导致她的性子也冷了不少，只眼酸了一会儿，心中那股愤愤难平的情绪便不再如刚开始那般强烈了。

她松开父亲的怀抱，静静地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等琴瑜从那股痛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才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