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婶两股战战,差点没撅过去,“那是什么?”
没人应声,乾坤当即便是窜了过去,飞跃而起,一符盖下,屋舍跟袍起风,“金宝”半侧过身,身子直歪过45度,灵活地躲了过去。
那符将将只碰着了他的肩头,那处烧烙般滋滋冒起一团黢黑的气,他手臂耷拉下来,顿时动弹不得。
“呵呵……”
乾坤刚松口气,便听他低笑,另只手慢动作抬起要掀符,登时脸色大变,又要掏腰带。
谁知下一秒,眼前伸来一只手。
“别浪费啊,你这符不多了,留着以后用。”染珵漆放下手,慢步上前,伸手就往金宝后颈里探,道,“真身尚幼,不成气候。”
他两指探摸着,不过须臾便捏住了金宝颈后蛄蛹的一根活物,“金宝”随着他的动作忽地抻直了头,眼睛瞪得老大,身子直挺挺在他手上不动了。
“你做了什么?”
“抓蛇打七寸,原始之术,不比你那符好用多了?”他捏着金宝的颈骨,低头便见小孩气鼓着腮帮,于是笑道,“不服?”
乾坤惊道,“你竟能肉眼识妖种?”
“什么?”看着乾坤满脸警惕的表情,染珵漆拎着金宝把人提溜到人前,好笑道,“蛇信子都吐人手上了,我又不瞎。”
言及此,边上的季塑可有话说了。
他呼溜一下撩起了自己的袖子,大叫道,“瞧我手臂上这两孔,也就看他是个孩子。”他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顿了一顿,看向金宝,问道,“小子,你是条无毒蛇吧?”
金宝被染珵漆抓在手里,挣不开正不爽着,扭头费劲地朝季塑凶狠呲牙,“有……毒。”
瑄墨站在一旁,看向染珵漆见他摊手,此时也没了办法,面色不由凝重,“眼下该怎么办?”
乾坤:“若只是妖气,便可抽之,可若是妖孽本身,它们都是极尽狡猾之辈,强行逼出,恐怕对本体有损。”
地妖中,蛇妖为首,先前城东蔻巷出过一场祸事,便是蛇妖所为。它们喜欢附体于孩童,因为他们看着最无害且心智不全,藏身多日即便是言举不妥也不容易被怀疑。
“从前你们除蛇妖用的是何法子?”
“以雄黄酒灌之,而后……焚之。”
听得瑄墨心下一惊,她试探着问,“那人呢?可无恙?”
乾坤眼眸一动,最终却并未回答,他转身向外,隔挡大半门前照进来的日光,少年清冽嗓音落置,“你们看好他,万不可让他跑了,我去寻我师父来。”
这孩子毕竟同当年那个二少爷不同,他没杀过人,或是,还没来得及犯下滔天的罪孽。
如若真如那白衣所说,他身体里只是只幼蛇,法力鲜微,或许还有其他转机。
小师父走后,众人开始着手安置金宝。
直到小孩被瑄墨袋里的缚仙锁捆了个严实,再也挣脱不开,染珵漆方才放开了他,不顾他憋红着脸扭得像条臃肿短小的蛇,将他抱起放在了屋子角落。
牛婶视线跟随他回到桌前,冷汗直落,终于在染珵漆坐下之前,鼓起勇气开口道,“要不,要不俺还是带着二儿先回家吧。”
一片安静中,桌案下,牛二觉察到娘捏他手的力度大了几分,他心智尚不全,搞不清楚形式厉害,毫无顾忌地叫了一声。
牛婶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绷直,紧张的看着坐在面前的染珵漆。
季塑失笑,“原是在这等着呢。”
他在这住了多年,对牛婶此时内心的想法可谓是摸了个透彻。
按照昨夜那样的分配,在章法师来前,金宝理应同他爹那样,安置在牛婶家的柴房。这些,基于正常人还未深想的考量,牛婶昨夜那般怕,在此事处理完之前,多半还想同他们在一块,再者,这三人帮了她,不计前嫌地收留了她母子二人。她怎么好意思得了在化险为夷后拍拍屁股走人。
可同样,她也不敢再把疑似被妖怪附体的金宝再放进家里,这关过妖怪的屋子,留着气味,怎么着都算半个凶宅,她想起昨晚抱着金宝那小子睡觉现在背后还哇凉呢。
她面色焦灼地思虑半晌,觉得还是自家房子重要,再者家里现在已经没有妖怪了,再论起恩情,只等来日请这三位上门她杀只鸡报答也不迟。
“几位的恩情只等这灾过去,俺肯定拿俺家最贵的东西招待,只是这金宝,是万万不能再关俺家伙房里了,俺家气薄,地下修得不好,要是被那大妖怪闻着味……”
她说话声愈来愈小,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染珵漆道,“你回去吧。”他瞥了眼季塑,意有所指道,“反正他这房子也住不了多久了,用来关不听话的妖怪正合适。”
“什么!”
季塑垂死痛中惊坐起,手上的止血绫将将缠到一半,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最后难掩受伤。
“你不打算保护我了是吗?”
染珵漆听得皱眉。
未等他说一句,余光见季塑抬起了手,指指瑄墨又指指他,哀怨的声音响起,“几天前求我办事,可说好的,你给我买七日酒,你要保护我。现在说什么房子住不了多久了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们要我帮的忙不会是众妖入城时要我以身为饵赴死降妖吧?”
他面露警惕,双臂交叠抱紧了自己。
“自然不是。”染珵漆话未过心道。
瑄墨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拍肩安抚季塑,浅笑着说,“我保护你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