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我倒是在书里看过,那是千年前给周王室进贡的上等珍品,用来做伤药,你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还有,这东西我见都没见过,你说它是三七它就是三七啊!你给我听好了,伤药不多,别给我瞎折腾啊。”
望着仍在不断渗血的伤口,王清终于还是将三七粉与伤药混合,涂到伤口上,又用纱布包扎好。
大功告成,她长舒一口气。
“缝好了?”小兵伸手就要来摸那包扎好的纱布,王清厉声道,“别碰!”
“啊?”他吓得立时僵住了手。
“管住你的手,不要碰纱布,一碰就会污染,感染会死,明白吗?”
“啊……哦……”
“去端碗白开水,加一点糖和盐,喂他喝,明白吗?”
“哦……”
王清嘱咐完了,擦擦汗,收拾好工具盘,转身去给其他人清理伤口了。
小兵愣愣怔怔地呆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喃喃自语:
“他,还真有两下子啊……”
*
王清用手机定了闹钟,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去给那人放松一次止血带,并仔细观察他的生命体征。
那家属小兵已经走了,他毕竟是营中的军士,要服从命令,按时回营,不能一直在这里陪床。
见那伤兵的状况有所好转,王清稍稍放心,正要起身,一回头却见苏军医站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在人家手底下干活,又被训了那么多次,王清还真的有点忌惮他。尤其是现在,自己自作主张为伤兵缝了伤口。
而苏军医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掀开毯子,望着纱布上已然凝固的血迹,眼睛瞪得有些大。
此时医室中的伤兵大多已经睡下了,苏军医虽压着音量,却压不住语气里的震惊。
“你治的?”
“是。”
他满目皆是不可置信之色,忍不住问:“此人伤处血脉密集,出血不止,而且缝合之时稍有不慎,便会再次损伤血脉,加重出血,你是如何做到的!”
“先生,您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弯针吗,用弯针缝合伤口,相较直针操作更容易,对周围血肉损伤也小得多。”
苏军医清了清嗓子,直起腰来,仰着脖子道:“别以为伤口缝好,血止住了,就算没事了。他这创口又长又宽,很容易溃脓生蛆。”
“我明白,我会仔细护理的。”
他用鼻子“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
夜沉如水,张医官一行人已经不知巡了多少个伤兵营了,面上倦色难掩,却仍强撑着精神,在检校病儿官陪同下挨个检查伤员的病情。
前面就是最后一个医室了,苏军医站在帐篷外,满脸堆笑,将众人迎进去。
室内闷热而拥挤,药气、血腥气与伤口散发出的腐臭气混杂在一起,蚊蝇在半空中无头乱撞着。
伤兵们正在熟睡,鼾声一片。张医官跪坐在伤员身边,轻轻撩起毯子,细细察看伤口的情况。
苏军医垂着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张医官不时询问伤兵的病情,他一一作答,手心都浸出了汗。
他七年前考入太医署,由于在京中无根无基,虽然医术不俗,兢兢业业,却至今仍是默默无闻,只负责为一些下等的宫女太监看病。
同期的同僚,一个个都升迁了,就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前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听到圣上下旨选派太医的消息后,他立刻便应征了。
他知道西南军中条件异常艰苦,可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因为在这里熬过几个月,就胜过在太医院几年。凭借在西南的资历,等回去了,起码也可以直接升任从八品医监。
而张医官,本就是太医署的太医令,为今上亲自指派前赴西南。他每月都会定时巡视伤兵营,查看伤兵情况,也是考核军医功绩。
如此,叫他怎能不紧张!
不过一切似乎进展很顺利,因为张医官面上的表情一直无甚变化,问的问题也都差不多。
终于巡到最后一个床位了,苏军医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那一脸淡然的张医官突然神色一动,皱着眉头凑近,对着伤兵胳膊上那道深长的、已经结痂的伤口看了许久。
见此情景,苏医官的腿一下子软了,心头却燃起熊熊怒火。
这伤口,是田三顺那小子缝合的,后续护理基本也是他。
就知道,这死小子天生就是自己的劫,专来给他找麻烦的!
他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