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公子到!”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到里面,两个守卫打开大门,一匹高大且毛发黑亮的马映入视线,马上的男人穿着黑色长袍斗篷,上面用金线绣了许多精美的图案,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他身形高大挺拔,脸轮廓清瘦锋利,眉眼是和宫远徵有的一拼的傲然。
玉衡和他对视了一瞬,宫尚角微微一笑,表示回应。
他环顾人群,发现了宫子羽的身影,他坐在台阶上拿着酒壶,脸上发红注视着自己,嘴唇无声喃喃:“哥哥。”
玉衡走了过去,低头看着他:“怎么在这里。”
宫子羽轻嗤,他喝了口酒心情复杂地看着骑在马上春风得意的宫尚角,而对方目视前方,经过他的时候也只是轻轻俯视,眼神毫无温暖地扫过了他。
宫子羽放下酒壶,也不顾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朝玉衡张开双手,这是一个索求拥抱的动作。他眼里很湿润,黑而深的眼珠里只有他,玉衡突兀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在他看来,丢掉自己的偏见,宫子羽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孩。
他的底色很纯白。
宫子羽等了一会儿,看玉衡还是无动于衷,苦笑地收回了手,他在抱什么希望呢。
玉衡无声地叹了口气。
深夜的寒风刮了又刮,透过窗隙渗进了点点,混合着房间的暖香和脂粉味格外好闻。软榻之上,宫子羽肌肤胜雪,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嘴唇抿了下。
那一天宫子羽记得很清楚,母亲很难过,有时浇着花都会流泪。
雾姬也没办法,而他更加没办法了。
于是一个午后,他在朦胧的光晕中,男人在他面前蹲下身体,拿下了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很陌生,小小的宫子羽看着他手上的兰花,看起来真是新鲜又美丽,明明是一样的,可和父亲在母亲院子里种的又十分不同,哪里不一样呢,后来他终于知道,是爱。
这是两情相悦的兰花。
玉衡将手中的兰花给他,商量的语气说,“去给你的母亲好吗,就说……就说你在山上摘的。”
小小的宫子羽拒绝了,他说:“父亲给母亲种了很多。”
他看见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一下湿了眼眶,“那她……开心吗?”
小宫子羽不说话,母亲不开心,她一点都不。他将花拿给了母亲,他永远记得自己的母亲那个眼神,烟雨朦胧的眸子里发泄似的眼泪越来越多,她伸出手指很小心地爱抚着花瓣,一下一下,最后用红唇轻吻它。
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看待一件东西。
他记得母亲那一天终于对他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
她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小宫子羽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存在呢,那时宫门流言蜚语极多,说他并不是父亲的血脉是个小野种,他和他们打架可是因为个子太矮了,被他们揍到地上的时候几颗小石子打中了他们的身体,小孩子们一窝蜂地跑开了。
有个人在背后保护他。
他隐隐猜测着。这是他的保护神。后来他才知道,不是他的。
他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母亲快油尽灯枯,此时她已日日缠绵病榻,以泪洗面。
院子里的笛声比往日还要悠扬,可小宫子羽听了却心中难受不行,无端让人想哭。
“羽儿,你让他见见我好不好,我想见他。”他看见自己的母亲温婉苍白的脸颊清泪不止,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
小宫子羽求助地看向雾姬。
笛声突然停了。她慌乱地要挣扎起身,雾姬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同样哽咽:“我让他来,我让他来。”
他进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取下面具,奇怪的母亲一点都不害怕,小宫子羽被雾姬带了出去,他偷偷推开一点大门,红烛光照下母亲的脸有了些血色,他看见母亲抬起的手都在抖,然后轻轻地拿下了那张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