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允地讲,救护车的治疗水平确实非常值得称道。我现在的状态比以前好了太多。
困扰我的旧伤全都被治愈了,从这一方面来说我还是应该感激救护车一点的……回头再说吧,现在该去把天火给弄出来了。
考虑一下环境就知道爆破肯定是不行的,用热武器切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的第一反应是激光或离子束,温度够高,不过赛博坦人常用的等离子设备大多是瞬发式,没法直接拿来切东西,即便有能够持续发射脉冲的,功率和尺寸也不够。
好在反正冰块这东西熔点也很低,随便整点电热合金通上电也能顺顺当当地切开,虽然免不了冰粘结,但只要温度够高、切口够大也就完全不用考虑这些。
电池已经有了,直接找点电热合金加个离合跟马达做成电锯就够用了,反正也不过是靠着热量来切冰块而已。这种程度的改装可比等离子武器改装容易多了。
我很快把电锯做好,兴冲冲地带着直奔天火在的坐标。
奇怪的是这里的温度不知为何上升了许多。这么看来倒是根本不用考虑冰粘结的影响了,省了我不少事。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冰面按面积递减的方型一层层往下开凿到天火在的位置,再把他连带着周围的冰块一起切割出来,这已经是项很需要的耐芯的工程了,得一步一步来。
至于把他也从这个冰洞里运上去这种事,我连想都没想过,凭我根本做不到。直接切掉他机体上大面积的冰块,想办法唤醒他,让他自己飞上去得了。
一般来说系统自动下线只需要重新启动就好,但这放在天火身上不一定能成立。首先他是受外界环境影响强制下线的,和自动休眠完全不同,而且隔的时间太久了,他的机能也必然受到不轻的影响。
不用扫描我就知道内部零件损坏的可能性非常大,一定得小芯对待才行。
我固然可以用不同强度的电压刺激他的信号接收器和传感系统,但这能不能成功我芯里也没底。
只是一时间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算了,反正不缺时间,慢慢试吧。
好消息是天火很快重新上线了。
隔着以光年计的距离,隔着漫长的静滞时光,隔着无休止的战争与故乡的毁灭,于此时此地,天火终于被过往追上,即将面对截然不同的世界了。
我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不是好事,但只要不死,他总是要迎来这一天的。人总要面对现实。
唤醒他的其实不是我逐渐加大的电压,而是远处传来的爆炸余波。
强光和热浪唤醒了冰封的赛博坦人,很合逻辑。
此刻幽幽转醒的天火记忆显然还停留在之前的考察任务上,在他的意识里我自然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看向我,语气奇怪地问道:“静电,你怎么在这……”
这一句话还没问完,刚刚爆炸的方位就传来了红蜘蛛的惨叫声。
也是,爆炸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那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但红蜘蛛惨叫得真不是时候。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火就已经变形飞走了,只留“小红”的喊声回荡在我身边。
他飞走时的气浪还把我冲倒了。啧。
真拼啊,明明身上的冰都还没化干净。
这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被落下而已,我应付得来。
我现在迫切需要应付的是另一件事:我的护目镜被烧坏了。
这个由两层高敏度传感器组成的精密器件虽然被我加上了录像的功能,但本质作用还是在我的光学镜已经损坏的情况下充当我的外置光学镜。
但是刚刚爆炸的冲击把它们都烧坏了,我于是面临着一个颇为麻烦的问题:我看不见了。
其实这也没多大的关系,我同样应付得来。
我还有定位导航系统,还有雷达,还有电磁探测,回基地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回去再想办法装个新的镜片就好。
我出来已经很久了,我已经开始怀念那里了。外面的世界太乱、太危险了,汽车人,霸天虎,我就不该掺和进来的,我就该老老实实在基地里待着吧。
好笑的是天火很快朝我的通讯线路发起对话邀请。
以前在研究院里我们基本上都是通过讯息和邮件来沟通,通讯线路寂静得久到我差点忘了它的存在,在被这突如其来的通讯申请吓得一激灵后我拉黑了他的频率波段。
他应该后来又回去找我了,没能找到我才会给我打通讯。
但是明明已经做出把我留在原地的选择了,还给我打通讯干什么呢?
地质院,科学技术研究院,神思新城,赛博坦,它们统统都变成了过去。没了,消失了,湮灭在历史里了。一个边缘教授和他那不讨喜的学生之间的师生关系自然也随之一同不复存在了。
我和他其实已经没有往来的必要了。
想必他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认识到世界的变化,到时他应该不会、也没理由执着于我这个昔日的学生了。
然而没多久,线路里又有新的通讯邀请,是我不认识的频率。我一并屏蔽了。
可不停有新的通讯打过来,越来越多。这种很明显的骚扰手段自然不会是天火,十有八九是红蜘蛛,他从天火那要来甚至是骗来我的通讯线路,然后让不同的手下打给我——反正他手下的人多得很。
他明明一直不喜欢我,怎么突然非要和我通讯不可?
天火是个正直死板的人,会做的最多也不过是不停给我打通讯而已,连换个频率信号都想不到,我大可以屏蔽了事。
但红蜘蛛不一样,他是个真正麻烦的小人,他会做出许多不可估量的事来,而且很容易做得大张旗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其实现在已经是了。
我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要怪谁,到底还是拨回给屏蔽的第二个信号频率。
接通后响起的赫然是红蜘蛛得意的声音。
“静电,好久不见啊,”他那头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躲我一辈子呢。”
呵呵,红蜘蛛,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你应该听说过我后来又去了一趟研究院,你肯定知道,所有还活着的赛博坦人都知道,”他仍在通讯那头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语气中带着嘲弄意味明显的惋惜,“说真的,当时没在那里找到你可让我太难过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想再见到你。”
有多想亲自杀了我是吧。
真是的,明明费尽芯机打来绝不是为了寒暄,偏偏还要在这里装腔作势扯这些没用的废话,红蜘蛛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你想干什么?”我实在不耐烦继续听他的自我吹嘘了,我不能让他再这么浪费我的时间。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干什么?”他在通讯那头不紧不慢地反问我,“你偷偷来了地球,趁我不注意找到了天火,把他挖出来之后又不声不响地离开,不接他的通讯,让他满星球找你,你想干什么?”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别担心,静电,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找你不是为了问你为什么的,事实上,我很乐意见到现在的局面。”他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满意,“但我确实觉得我们该见一面,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你应该清楚我指的是什么。我会发给你坐标,在那儿等我。”
我挂断了。
开玩笑,他说我就得听?我凭什么听?
莫名其妙。
我懒得理他,继续赶回基地,顺便接入了人类网络查看有没有够精度的光敏晶体可以拿来给护目镜换上。
原先的镜片烧毁后质地变得极脆,早在我之前变形的时候就开始一片一片往下掉,到现在只留了个框架在那里,新镜片拿来就能往上装,给我省了点事。
可惜地球上的材料不是很行,我看来看去也找不到能达到我想要精度的。其实倒也不是不能用,但差就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