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完小沙弥,张初景心情颇好,连带在回去路上迎面碰到令狐荀,都和颜悦色了几分:“哟,凌兄今日这么早啊。”
令狐荀居然难得换了一身衣裳,百草霜的颜色,看着分外肃杀,难以接近。他瞧一眼张初景,似乎并不想理会。
然而刚错身走出两步,却又倒退回来。
“方才我去找乐志大师,凑巧听到有人来禀告一件怪事,你想听听么?”
难得令狐荀主动提起话茬,张初景有点受宠若惊,露出雪白牙齿:“自然,在下最喜欢听故事。”
且说这来求助之人,实际是安平山附近的村民。安平山其实不是一座小山头,而是指以安平山为主体的周围群山。
据他反应,在靠西面的芙蓉峰附近,最近老是出现鬼打墙的古怪情形。无论是猎人还是砍柴的,甚至是一些个对那处地界再熟悉不过的老人,都曾误入其中,困个半天一天的,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走出来的。
村民的诉求也很简单,此事虽然不大,但还是希望密东寺能派僧人过去看看,是不是那处生了什么魔障,或者有魔修作祟。总是这样被困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那处是村中朝这边来的必经之地,总不能一直这样。
“这事我看乐志大师的确找人去通知达摩院与罗汉堂了,但瞧那联络僧人的意思,他们诸如此类的求助实在太多,这件因为紧急程度没那么高,恐怕一时半会还分不出人手去探查。”令狐荀道,“我想去看看。”
“你觉得这件事与金像案有关?”
“不知道,但既然他们提到魔修,说不定还有一看究竟的价值。”
张初景笑瞥他一眼,随意捏着手里的竹叶:“你也觉得金像案是魔界所为?”
“暂时看不出,但不排除。”令狐荀看着他手里被蹂躏的竹叶,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嘲讽,“那魔尊听说一向性情古怪,未尝不会路过此地,看上那尊金像,觉得莲池大师过分英俊,就移不开眼了。”
“你这个猜测倒有几分意思。虽然在下未能有幸亲眼见过魔尊,但总觉得他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是不是的不好说,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令狐荀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下摆,“横竖无事,我已命那村民在寺门口稍等片刻,走罢。”
对于他的邀请,张初景起初有些讶异,随即笑了:“兄台既然要行侠仗义,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在下功夫不佳,凌兄记得保护好我。”
令狐荀似笑非笑:“只要你敢信我。”
那村民名叫谢强,这趟本来也没太大指望能将僧人带回来,有两个游侠自愿前往,自然喜出望外。三人二话不说便上了路,这一路翻山越岭,走了足有两个时辰才到。
只见着芙蓉峰浑似拔地而起的一根XX,插在山岭之间,略有些不堪入目。
周围苍松倚翠,一派原生态。然而正对着那芙蓉峰的地方,确是一片被踩得光秃秃的天然露台,还不知被谁摆上了三个盘子和一个香台。盘子里瓜果仍在,香台上烟雾缭绕。
张初景:“……”
谢强停住脚步,指着香台不远处的那片石壁道:“二位义士,前面便是那蹊跷之处了。”
令狐荀正要上前,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侧幽幽传来。
“后生,小心些,这里有鬼。”
三人不约而同朝边上望去,原来那露台旁的一株苍松下,还坐了个穿粗布衣裳的老人。那老者双眼始终眯着,脸上皱纹很深,体态也佝偻着,几乎要与周遭背景融为一体。要不是他开口,实在是让人无法留意到。
张初景拉住令狐荀的袖子,示意他一停。自己则走到老人身边,蹲下大声道:“老人家,这里闹鬼了?”
“老头子还没聋呢,快给你喊聋了。”老者皱着眉头摆手,拿手里拐杖一指前方的石壁,“这里啊,原来是个寺庙。后来闹鬼了,庙不见了,人进去也都不见了。”
令狐荀猛然转过头来。
“寺庙?”
张初景则扭头看谢强,谢强不以为然道:“怎么可能?这里啥也没有,就这么一个芙蓉峰有人慕名前来拜拜,这算哪门子寺庙啊!别听老爷子瞎说,他年逾耄耋,老伴前些年也走了,平时没人说话,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老者眼睛一瞪,拐杖一挥,恨不得直接砸到谢强脑袋上:“你才糊涂了,老头子好心在这里守着,省的再有人误入遭了暗算,结果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自大得很!我跟你们说啊,那鬼厉害着呢,不仅能困住人,还能钻到你脑袋里搅合一番,教你就算出来了也啥都不记得。你这个臭阿强,上次进去前你可还不是这么说的……”
话音未落,令狐荀的手已经搭到谢强腕上,径自输入真气搜寻了一番。一道红光飞快闪过,复又飞快收回,一切发生在眨眼间。
谢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张初景尽数看在眼里,见令狐荀面色数度变幻,小声问:“发现什么了?”
“有个猜测。”令狐荀低声道,“不确定,先进去看看。”
老人还在跟谢强絮絮叨叨,未见到身旁一白一黑二人已经走到石壁旁,弯腰仔细研究。
张初景啧了一声:“你看这面石壁,怎么看怎么感觉跟对面那个长得一模一样,连缝隙杂草的位置都对称。就好像……照镜子一般。”
令狐荀道:“不错,以现在日头的高度,我们的影子却投不上去,应当也是这个缘故。”
两人对视一眼,无须多言,先后穿过石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