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韶一个人拦得住灾离拦不住他拿的这些东西,于是对着门就破口大骂起来:“一群蠢蛋!还不过来拦下你们的好帝师!让他算卦是想等整个鹤樾炸了你们炖着吃吗?!”
神官闻言匆忙开了门,刚迈进去的两只脚又顿住,两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说拜见帝师还是参见择韶。
自从择韶被罚一事在神官中传开,大家都不知道以后该听谁的话了,毕竟帝师十分容忍择韶,以至于他都可以对着他们呼来喝去。而这一次帝师似乎也趁机表了态,最终神官们的生杀大权仍是在帝师手中。
可是择韶性格狠戾,称得上是举止疯狂,他若真想杀人,就算帝师亲自送他去念室领罚,他也是屡教不改的。
听帝师话或许能活过今晚,但不听择韶大人的话一定活不过当下。
两位神官顿时面露苦色。
择韶此时脾气已经差到极点,又骂了一句还不滚过来两位神官才大着胆上前,哆哆嗦嗦道了句“帝师得罪”立刻将灾离手中的砚台和毛笔拿走夺门而出。
灾离看着被禁锢的双手中不仅空空如也,还被择韶的蛮力抓红。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韶,我难得想卦一次,还是当着你的面,你觉得凭你能拦住我吗?”
择韶闻言有一瞬的欣喜,按照以往他肯定会高高兴兴地松开灾离往旁边一站不打扰半分,可这一次他还是很快绷起脸来:“不行,你卜卦真的很吓人。”
门口两位神官怕又有意外,干脆又回到房中关了门守在屋内,这会儿从择韶口中听到吓人二字是两个神官之后数百年都能说得出口的谈资。
择韶显然发现了屋里两个碍眼的东西,挥挥手遣退了他们:“滚!还不如跟那狗崽子一起走。”
两位神官苦不堪言,又立马滚了出去隔着门偷偷吐苦水:归锦神官若真在咱俩也不至于挨骂。”
右边儿那个回道:“他到底去哪儿了啊,这小子得了帝师青睐就走得无影无踪的。”
左边儿那个带着十二分的傲气,对归锦登了荣华富贵路看着毫不在意,说出的话倒挺酸的:“算了吧,都步步高升的人了,归锦这名据说还是司命连夜翻那本天道酬勤凡人经翻出来的,有这殊遇他还理咱?听帝师说是让他去找人了……”
“找人?鹤樾?这么大地方找个人如何能寻到?”右边儿那个喜笑颜开,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我们的归神官茫茫人海中寻人,此等重任确实不是我们能接手的。”
屋内择韶已经开始一件一件数落灾离曾经的辉煌,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地点都说了出来:
“一千四百年前你第一次自己卜卦差点把你自己屋子给烧了。过了半年你遵从那句混卦忌大红大艳,其次讳半途而废的狗屁话,自己跑去认为最安全的凤凰院中,结果又差点把凤凰的屋全给掀了。”
想到一些往事择韶面露阴狠:“凤凰明令禁止你学卦术后,几年后你去雨林里丢卦,结果引来了三道天雷。那三道天雷怎么劈得你你心里没数吗?灾离,这卦你就非学不可?”
“要不你学?”灾离漫不经心地听着择韶的数落,眼神一直盯着那放回书案上的砚台。
择韶被往事忽然缠了身,不过陷入了片刻,灾离还是拿到了砚台捏了个诀便丢到了地上。
砚台中残留的墨汁稀稀拉拉地被这么一摔全溅在了地上。因为被灵力裹住所以墨汁布的匀称,灾离低头瞧了眼自己卜的卦象,大部分墨直指南方。
择韶看着这啥也看不出来的卦:“……”
他憋了半天抬起手对着灾离骂道:“你他妈的……”
灾离握住了他指着自己的手放下,之后便拉着他假装无事发生般走到半窗旁静静等着这次会出现的异象。
万幸的是这次算卦居然没有任何异动,择韶心惊胆战了好一会才开口:“恭喜你,灾离,你活了。”
“……确实。”
“所以你到底卜了个什么东西让老天爷这么待见你了?”
“缘。”
“……”
“墨倒向南,南之位有缘。”
灾离说完便立在了书案边,末了回头对择韶温声道:“前去卝生之事便暂且作罢,妖族现虽受清匪接管,但在我们同她协商的事中她无法替上官跹……”
他顿了顿,改了称呼:“嗯,或许现在该叫上官翩?清匪无法替她做决定。归锦也还未回来,如此,他还能多留几天。”
择韶纵使有满腹脏话听罢也什么都没说,喊进来了那两个神官将地上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收拾干净。
毕竟眼前人看起来挺高兴的。
……
归锦只道出帝师在鹤樾半年,其他再问一概回答不可说,这老成叨叨的,跟听夜一样。
鬼镜见两人也说得差不多了,大手一挥招来一排骷髅。骷髅一半裙装,一半袍披,恭恭敬敬地立在归锦身后候着。
归锦察觉到呼到自己后颈上的阵阵阴风,没有回头面不改色道:“这是……?”
鬼镜双手托着那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灿烂一笑:“待客之道。”
那边凉落祈已经跟听夜隔空对话结束,得知听夜还未回渊界,两人讨论了一下,和当初约定的背道而驰。
凉落祈决定先行回天界去等听夜和帝师回来,那天界他许久未归,他需要先拜访一个人。
归锦被请走前,凉落祈不明所以道:“第一件事说完了……没有第二件第三件吗?”
他听得清清楚楚,归锦只说了第一件事。归锦嘴角好像动了一下,凉落祈便听见他越来越远的声音:“没有,就一件。”便走远消失在视线中了。
“……”凉落祈突然觉得归锦神官有所隐瞒。
这时十倾曜向凉落祈要来了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在十倾曜手上,鬼镜隔着那排骷髅送了半程,懒洋洋地回头,看见了它,远远喊了一句净川。
顷刻间十倾曜手中的剑柄亮出了利刃嗖地飞了出去跟鬼镜打了起来。凉落祈看着这一切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指腹蹭着脸小声道:“这到底是?”
“阿祈唤它一声便知晓了。”
凉落祈停留了片刻,抬头果断唤了声:“天作之合。”
于是本同鬼镜打的满天乱窜的剑忽地顿在空中,四周摩擦出的冰气冻结在剑身旁将其显化出了一半的形状。不作停留的,天作之合转头就走,安安静静地飞回了凉落祈手中。
“什么东西?天作之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叫净川吗?!”鬼镜一脸不敢置信,直直向凉落祈这边走来,头歪向十倾曜怒火中烧,“你给它废名重取了?”
名字初定,神器认主,人器便成了一体,除主死亡不可分离。神器越厉害主灵力增的便会越多,可若神器初名废弃,相当于从自己身上活生生剜了块肉下来。只因还有联系,所以重新命名同于再将□□回去。
纵使能缝回去,那块肉也会腐烂,不复从前了。
凉落祈握着剑柄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若真是这种情况,若是趁废名时让另一主取了名字,那那块肉是不是不仅回不到原主身上,还带走了所得的灵力?
额头被人点了一下,丝丝暖意稳住了凉落祈的心神。他抬眼对上那双紫瞳,也看到了伸向自己额头的手。那手揉平了他皱起的眉心,揉走了他突生的担惊受怕。
鬼镜并不知晓两人的心思,还在气冲冲地说着:“我跟那剑切磋了数百年,每次看到那剑柄和战戟,只要喊出净川它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同我过招的。偶尔喊的次数多了,我就受着它往死里打,不是穿透了我的肩,就是断了我的胳膊,当然,像这次刺我手心的次数最多。”
他叹了口气,那表情不像被刺的沧桑反而是一种惋惜:“这样的神器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也就是我能好好活着任它打,你不能真给净川变成废铜烂铁了吧。”
鬼镜十分坚信那剑名就是净川,十倾曜听他叭叭完这一堆也差不多耐心耗尽,他开了口,解了冥王几百年来的疑惑:“是你一直喊错它名字它才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