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像自言自语,“和我听说的传闻不一样啊。都说你和他自幼相交,深情厚谊。”
“你在帮贵妃娘娘打探消息?”宋云横脚步一顿,瞥了陆柒一眼,“正好,你回去告诉贵妃娘娘,我已不是太子的入幕之臣,往后不再与他为伍。”
“只要贵妃不把我卷入,她要对太子做什么,我不会多管闲事。”
“啊?”陆柒愣了愣,“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干嘛帮贵妃打探消息?”
“我只是想说……”
他忽然伸出手,擦过宋云横耳鬓,将他抵在路旁的一颗大树上。
这是昨日宋云横将他抵在山石上的姿势。
“被人如此对待……”压低的嗓音染上一丝暗昧,“你就没有一点脸红耳热,心跳加速,胸闷气短?”
深黑的影子投下来,将人完全笼罩其中,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宋云横在陆柒的阴影里,同他对视。
“没有。”他冷冷注视那双昳丽的桃花眼,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对着心动的人才会有这些反应。”
你不是。
陆柒修长的手指抵在宋云横脑后,微微曲了曲,半晌,慢慢收回。
“倒是和传闻中一样,镇定从容,处变不惊,是个冷情之人。”他又轻佻一笑,“可我有。”
“我现在就心如擂鼓,呼吸不畅。”
“是么?”宋云横依旧波澜不惊,缓步朝前走着,“我一点没看出来。”
除了陆柒这个人举止轻佻,和他给人的阴冷感觉完全不同以外。
“哎,云横……世子,”陆柒背着手,摇头摆尾在他周围边走边打转,“你腿没事吧?”
“听说你摔伤了。看你走路的模样,应是在强忍疼痛?是否要我扶你?”
宋云横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
陆柒还想轻言调戏几句,却见他突然停了下来。
陆柒的神色转换极其迅速,当即目光一凛,看向地面:“此处就是那马被碎石绊倒,害你跌落马背的地方?”
宋云横微一颔首。
皇家马场的草坪,都经由人工修整过,不可能会有绊倒马蹄的大块碎石。
马匹再怎么受惊疯跑,也不会踩倒碎石扭断马腿。
有人刻意搬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藏在草地中。
而此刻,痕迹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草地平坦如砥。
陆柒嘴角一扬:“石头被人处理掉了。可有头绪?”
宋云横冷声说:“明知故问。不就是你们殿前司的人动的手脚。”
陆柒“啊?”了一声,浮夸道,“冤枉啊世子殿下!你无凭无据就扣了这么大一口黑锅给我,我哪受得起。”
“倘若真是殿前司所为,贵妃哪还用得着派殿前司的人来查。”
他轻浮地说完这两句,语气猝然变化,眼中冷光一闪,一股惊天的杀气便从笑意中漏了出来。
“我的功夫,你方才已经见识过一点。”
“倘若我有心要杀你那位太子殿下,他还能活得过昨日?他只会意外猝死,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他是被人谋杀。”
“什么线索,什么证据,一开始就不会存在。你们会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股寒气如霜刀一般刺透肌骨,渗入血脉,割伤人五脏六腑,令人毛骨悚然。
宋云横后颈一凉,全身汗毛倒竖。
他瞬间紧握腰间的佩剑,做好随时拔剑的架势。
“我实话实说而已,”陆柒气势又一变,即刻收敛了威压,“云横世子不爱听实话,那我也就不说真话了。”
“你别生气,”他又调戏说,“我替你把设下这个诡计的人找出来,你笑一笑好不好。”
“要不我给你看看腿伤?我身上带着一种伤药,消肿镇痛,止血生肌有奇效,我帮你上药?”
宋云横紧紧盯着陆柒,五指缓缓从剑柄上放下。
突然有些后悔,昨日或许不该帮他。
他实是想不到,陆柒相貌冷艳,却是这般轻浮放荡的性格。
但在轻浮放荡的背后,又透着一股神秘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这人——
极难对付。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鸟鸣。
鸟鸣尖锐,刺耳,在空荡的草场中显得尤为突兀。
陆柒蓦然凝神,安静聆听。
宋云横抬头望了一眼青天。
云碧万顷,长空千里。只闻鸟声,不见鸟影。
“你们殿前司的联络暗语?”
陆柒点点头。
似如鸟鸣的暗语消失后,他看向宋云横,语带揶揄:“云横……世子,你想不想救你那位太子?”
“倘若想救,那可得赶快。晚了,可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