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在宋云横面前所表现出的性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阴冷森寒,和轻佻浮薄。
但都带着一种懒散、痞气、睥睨自傲、玩世不恭。
而此时,他却从陆柒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出一种愠怒和火气。
陆柒似乎……在生闷气?
这可稀奇。
这个武艺出神入化的殿前司统领,能轻易定人生死,夺人性命。他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杀大权,对人命不屑一顾。
有谁能惹出陆柒的怒火,他却没将那人杀掉?
定王?
纵观整座青竹苑,陆柒不敢动手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宋云横被生着闷气的陆柒强横地拉到墙边。
陆柒从怀里拿出一个喇叭形状的小物件,递给他:“这东西诨名隔墙有耳。”
“将圆口贴在墙上,另一端凑近耳朵,便可听清隔壁房间的动静。”
“隔墙有耳”,密探常用的窃听器具。
宋云横接过时,顺便摇了摇被陆柒钳制的另一只手腕:“手,放了。”
陆柒动作一顿,踌躇了片刻,才缓缓放手。
——还是能感觉到一股火气。
宋云横不再理会他,将“隔墙有耳”贴在墙上,仔细聆听隔壁房间的声音。
“他把那杯酒喝下了。”
透过墙壁,能听到隔壁房间中一个洋洋得意的声音,“再等一会,药性就会起效。”
“你们先把房间准备一下,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备好。”
宋云横愣了一瞬。
这是司徒公子的声音。
对方口中的“他”,定是说的宋云横自己。
“是,公子。”司徒公子说完后,另一个似是随从的人谄媚奉承道,“恭喜公子,今晚可大饱一番艳福。”
“浴桶,热水,药膏……”随从口中念着清单,“公子,那些情趣物件可需要?”
“要,当然要,通通备齐!能让宋云横那样的绝色在本公子身下承欢,这一夜定然得尽兴,让宋世子什么都尝一遍。”
随从:“公子,我曾听过宫中私密传闻,侯府世子和太子有床笫之欢?”
“倘若果真如此,那公子岂不是睡了储君的枕边人!”
随从狎昵一笑,“这说出去,光荣耀祖啊!”
司徒公子:“是有此私密传闻。宋云横那般姿色,我不信有男人忍得住。”
“不过,”他警告,“这话你可别瞎传。会掉脑袋。”
“是,是,小的知道。”
“我回宴会厅,等宋云横药效发作,将他带过来。这里交给你,一定细心布置。”
“小的遵命。”
说话声消失,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开门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宋云横在墙壁的另外一边,站了一两秒后,放下了“隔墙有耳”,冷冷笑了一声。
这个司徒家的四公子,色胆包天,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他都不禁想称赞对方一声“浑身是胆,无所畏惧”。
可惜缺了脑子。
“云横世子,”陆柒问,“可需要我出手,帮你教训他一顿?”
陆柒内力深不可测,耳聪目明,无需借助任何器具,就能清楚听到方圆一里内,一片落叶的声音。
隔壁房间的谈话,一字不漏也入了他的耳中。
他同样站在墙边,和宋云横一左一右靠得极近。
二人影子交织在一起,甚至还能感受到吐息之间,那最后的一丝温热。
但陆柒的声音很冷,冷到似乎他能即刻出手,将司徒公子碎尸万段,扒皮抽筋。
“不必。”宋云横拒绝,“我自己有办法教训他。无需陆统领……”
“可我已经出手了。”陆柒看着他道,“在最初听到他打算对你无礼的时候。”
他嘴角扬着冰冷的笑意。
和花园初见,他刚杀了一个人时一样——
嘴角微微上翘,昳丽桃花眼却闪着艳丽的森寒。
“不过我只下了一点毒,没要他的命。他的命在世子你的手上,死活由你决定。”
“世子,”陆柒的尾音轻微上扬,透着一种将人命撰在手中,可以随意玩弄的傲然睥睨,
“你想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我说过了。不必。”
陆柒身上的气势太过阴寒冷冽,说起生死的时候又太肆意狂放,完全不将人命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