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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6 过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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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之间,流转十年的游戏结束了。

半年多来,赛莱西护着从那场游戏幸存下来的九个同伴,因身无分文也无身分证明,只能躲在地下街咬牙撑着,像流连在垃圾堆的饥饿老鼠,但凡只要能果腹的东西,为了活着,无论什么都能吃下肚。

原本就已经不好过的日子,在那些贵族为了防范流露出的丑闻会影响他们声望,令中央宪兵肃清那些活下来的孩子,试图掩盖一切的行动开始后,更是艰难无比。

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当赛莱西杀了追踪而来的宪兵,便能从尸体上翻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与钱财,并于黑市换些粮食与必要的保暖衣物,带回到他们邻近垃圾场的家,让同伴们得以多支撑一些时间。

而所谓的家,也只是用人们抛弃东西拼凑搭建,勉强能够遮风的小矮棚。

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叫肯尼·阿克曼的男人。

开锁时传来的清脆碰撞声响,于这座静谧牢房格外清晰。

曲着双膝,紧抱着自己祛寒的赛莱西,缓缓抬起头,这个细微动作,让禁锢手脚的铁炼锒铛作响。两个穿着兵团制服的男人打开牢门走进来,执法独角的徽章于他们背后彰示着。

「不会吧……都这样了还没死?」发现一双黑眸从昏暗中注视着他们,当中的黑发男人讶道。

黑发男人快步走向前,一把扯起赛莱西的头发强迫他站起身子,这番拉扯,顿时牵引腹部与背部好几道狰狞伤口。赛莱西紧咬着唇,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真是恶心的怪物……」看着那副满目疮痍,尽是丑陋疤痕的瘦弱身躯,黑发男人一脸嫌弃。

「喂……你离他太近了!」另一个浅发男人,见那双黑色眼眸在这照不到什么光亮的阴暗墙边,直直盯着同伴看,没由来得有些毛骨悚然。

「拜讬,你也太没胆了吧。」黑发男人扯了扯手中少年,「这怪物小子都在这待了两个多月,三天两头就被我们拿刀捅个几下的做实验,虽然持续到现在都没死,但都这副惨样了他还能怎样?」

「话是那么说……但我们还是得小心点啊。」

「真孬。」

像要证明自己多勇敢似的,黑发男人突然松开手,让人重重跌落地面,接着抬脚猛踹向赛莱西,连连好几下使劲而去,几乎每一脚都直往伤口砸。

早就虚弱不堪的赛莱西,根本无力反抗。他嘶哑着嗓,连气息都弱得快听不见,原本将要愈合的伤口又顿时皮开肉绽,令地面干枯血迹,又重新溅上一层新血。

「喂……欺负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孩子也太难看了吧。」

这熟悉嗓音一传来,赛莱西便知道是谁。他就是在地下街败给这个高大男人才会沦落此境地。

布满血痕的手,颤抖着,却也牢牢复在肯尼靴上。

「他……他们呢?」

像一盏即将燃尽的烛火,微小光亮自他灰蒙眼眸隐隐透出,他动了动干裂嘴唇,但久未开口的喉咙像火烧般炙热,只得以发出微弱的细碎声响。

肯尼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月前在地下街,身手了得的能与自己过上好几招,可如今,却已经几乎瘦成骨头的少年。

宽大帽沿将肯尼的脸落下一大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表情。

「白痴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别人……」肯尼嘲道,任他手上鲜血弄脏靴子,「放心吧,因为你乖乖待在这里的奖励,你珍惜的那些同伴们每天都吃得饱、睡得好还穿得暖。」

「那就好……」得到答复,松开的手缓缓滑下靴子。

「好个屁,真是没救了,这扮家家游戏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在玩。」

听着肯尼的讽刺话语,瘫倒在地上的赛莱西只是将自己缩成一团,默不作声。

浮现在他眼前的,是日复一日,思考着如何杀掉对手来换取粮食,在数千个不见天日的黑暗日子里,让他得以拾起曾经被他放弃的刀刃,不再去思考死亡,那一张张陪伴在他身边的脸孔。

如果他们不在了……

他感觉自己,将会彻底失去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意义。

「实验进行得差不多了吧?」牢房外传来一道男声。

闻声,肯尼转过头,见牢房外站着几个捧着一盘盘东西的宪兵。

他脸色难看地盯着罗德走进来,「罗德,真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这么变态,你到底想做什么?乌利知道你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折磨小孩子吗?」

「乌利已经背离我们曾经的期许,他不需要知道这些。」罗德伫足在赛莱西面前,看着一双朝自己投来的黑色眼眸,他沉吟了一会,「虽然很抱歉,但你身上拥有的东西或许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罗德抬起手,示意外头人进来,「而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墙内所有人类。」

「喂……又说这种没用的屁话来遮掩自己的变态行为吗?」

肯尼嗤之以鼻,他瞧了眼罗德抬起手后,外头宪兵全数动员起来。他们将一座铁台搬运进来,也在这时,肯尼才晓得端进来的那一盘盘东西,究竟是什么。

全是粗得吓人的针筒。

同样将这些用途显而易见的东西印入眼底的赛莱西,掩藏不住的恐惧令他睁大了双眼。

几个宪兵走近,合力将赛莱西从地上拉拽起,一双血迹斑斑的赤脚,在拖行间,于粗糙地面怆惶挣扎着。

他的奋力抵抗,于他们眼中简直微不足道,很快被他们压制在刑台上。冰冷铁台触碰到胸前皮肤那一瞬,刺骨的寒气席卷而来,将赛莱西就低的体温冻得颤悸。

手镣脚铐接连锁上,在他们将他脖子扣上与铁台一样冰冷的铁铐时,已然无法动弹的他,听见罗德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每隔五天进行一次,要控制在不会致死的程度下。」

这声无情话语传入耳后,剧烈的恐惧让赛莱西奋力挣扎着,拚尽所有力气,想要逃离接下来他将要面临的事情……

可当第一根粗针钻入血肉时,浇盖而下的绝望,也同时而至。

针尖直直刺进脊椎深处那一瞬,赛莱西眼前一黑,几乎快瘫痪意识的强烈痛楚,令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一只断了翅的飞蛾在地上不断挣动,可在一拥而上的蚁群接连到来后,很快便没有了动静。望着那只逐渐被分崩支解的飞蛾……

他恍然意识到。

这也会是他最后的下场吗?

第二根刺入。

他咬着下唇不发出声,但灰白的唇颤抖不止。

被绑来卖到地下街,他亲眼看着和自己待在同一个牢笼的女孩,被上千只不停在身上蠕动的白色蛆虫,从完整躯体被啃食至残破腐败的模样。

为了活着,他杀了很多跟自己一样别无选择的人,为了活着,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苟延残喘,经历了这么多,挣扎了那么久……

为什么……还是这样?

第三、四根刺入。

不甘的泪水,于他悲凉的眼底打转,可他却极力忍耐着,不让它示弱。

数不清的无尽黑夜里,他不只一次仰望着漆黑墙顶,试图想穿透那层阻挡他所有希望的斑驳墙壁,捧着他贮存于心底的小小心愿,来到最上层的广阔天际,寻觅他梦中一望无际的星夜……

并对着它,虔心祈祷着。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为什么这么难……

第七、八根刺入。

接踵而至的巨大痛楚,早已麻痹了所有感觉。

将脸贴抵于铁台上的他,半睁着涣散双眼,不再挣动。

「……为什么?」细碎声音,自血肉模糊的唇间传出。

然而这声没有被任何人在意的疑问,像一颗有去无回的渺小尘埃,于这处阴暗牢房中轻轻回荡着,没多久便失去了踪影,只为他徒留窒息般的无尽绝望。

他忍不住想着。

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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