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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刚过五日,长公主就在自己府里办起了赏菊宴,她遍邀满新京的权贵,尤其是那些俊美风雅的年轻公子们。
当然,这样的乐子又怎么能不邀她最疼的皇侄女呢?
蘅芮一早便收到了长公主的请帖,请帖里长公主还特意强调,要她带上她那个公主府里新被赐的侍卫。
蘅芮当然明白长公主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满新京现在都对她的这个侍卫好奇死了,姑母就窜了这个局,想让她带人过去给大家看看。
当然,最想看的肯定还是姑母自己。
其实蘅芮有点不喜这样。
鸿襄做了她的侍卫,便是她的人。她的人,她当然要护着。
堂堂七尺男儿,又有哪个愿意被人像看猴一般看乐子的?
所以蘅芮想拒了姑母的邀请。
但收请帖的那日,她刚好正在公主府里与鸿襄习武,便也叫鸿襄看到了那张帖子。
结果没想到,对方竟主动说要去。
如此,她也不好再拒,心道去就去呗,到时若真叫人给折辱了,可别又朝她黑脸。
这不,近两日,蘅芮叫鸿襄教自己一套功夫,鸿襄就选了一套使短剑的招子给她,说是既简单又好学,打起来还好看,学成了也实用。
练武嘛,蘅芮一个新手,免不了有动作是听不懂学不会的,就想叫鸿襄过来近身相教。
可对方一到这时总要黑脸,就好像她在故意占他便宜一样,简直堪比那些被世家望族养在后宅,又管教极严的大小姐们。
菊花宴是从一早就开始,所以鸿襄若先到公主府,再与从宫里出来的蘅芮碰头,两人一起坐马车去长公主府是来不及的。
蘅芮就命其当天直接从质子府出发,自己则直接从皇宫出发。
结果两个人还挺有默契,虽说是分头前往,但路上,他们竟在一处去长公主府必经的窄巷入口偶遇了。
鸿襄坐在马上,侧过脸朝余容公主看去,一瞬间他眸光复杂,后面竟半天都忘了要行礼。
蘅芮也没怪罪,只得意一笑,然后朝对方挺起胸膛:“怎么样?本公主这身打扮还挺帅气吧?”
她又拍了拍身下那匹毫无杂色的雪白小马:“瞧,它也很帅吧!”
原来,今日蘅芮做了一身年轻公子打扮,还是骑马而来。
鸿襄一下回神,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在马上抱拳:“见过公主。”
这女孩本就生得国色,其实无论怎样妆扮都好看,只不过……
只不过今日这身,她腰身未免被束得太细,以至……以至于她上半身,胸口那,被托得……
唉!总之,谁家真公子的胸,会是那般?
鸿襄只瞥一眼便规矩地移开了视线,然后又投到不远处,几株正被微风扫落片片绿叶的大榆树上。
“公主,九月已入秋,天气渐凉,你还是披一件外衫吧。”
虽然他知道,她根本不在乎旁人目光,但他就是不想待会儿在宴会上,有男人会将那种无法自控的猥琐目光投到她身上。
毕竟刚教了她两日功夫,也算有了份师生之谊不是?
蘅芮闻言一愣,她抬头望了望天,今儿也不冷啊,接着未及收回目光,就觉身上被人兜头披了件什么。
她立即低头去看,原来,是一件很薄的无袖比甲长衫。
长衫上还带着余温,她再一看才发现,竟是鸿襄从自己身上脱下来披给她的。
下意识配合对方将双臂伸进了比甲的两个宽大袖口后,蘅芮刚想开口发难,就又被两只骨节分明,骨相很好看的手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是鸿襄的手,冷白修长,正于蘅芮胸前一个非常规矩的位置,在仔细帮她系着系带。
蘅芮愣愣抬头,她看向对面那张表情极认真的脸,一时间,适才要出口驳斥的话,此刻怎么说都说不出来了。
除了黑脸和面无表情脸,她还是第一次在鸿襄脸上看到如此温柔的一面,真好不习惯啊!
另一边,刚刚,鸿襄想都没想,几乎下意识就解下自己今儿身上披的,一件虞国样式比甲,然后提马靠近,反手披到了余容公主的身上。
这会儿,比甲帮对方穿好,但两人间距离,也已是马挨着马了。
鸿襄立即策马退开几步。
站定后,他再次望向蘅芮,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当视线往上,不期然撞入了蘅芮那双满是疑惑的杏眸,鸿襄便想都没想,立即别开了眼。
他转过脸,目视前路:“公主,请!咱们该继续走了,不然会迟到。”
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气息略乱了几许。
蘅芮全程盯着鸿襄,觉得他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这会儿便撇撇嘴,无所谓道:“嗯,那走吧。”
算了,一件比甲,穿就穿吧,还挺薄的,也不难看。
边想,她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嗯……倒也不止不难看,其实这么一搭,好像要比刚才更好看许多。
比甲轻纱薄料,长襟开衫,无领无袖,两侧开叉,衣摆及至膝下,虽说此刻穿在蘅芮身上又长又宽,明显尺寸要大出好多,却意外更显雅致,或者说,有种谪仙落凡之感。
尤其坐在马上,比甲下摆随意散在马背,当马儿前行之际,不时随风翻动起舞,那飘逸的模样,任谁看了不要赞一句:真好一位翩翩美公子啊!
蘅芮低头左看看,右看看,这下,她也满意了。
两个人都满意了,就没再耽搁,一起往窄巷里走去。
此去是距长公主府最近的一条路,马车走不了,最多并行两骑,所以今日蘅芮才会选择骑马。
谁叫她刚从皇宫里出来那会儿,就已经迟了不少。
便见此时的窄巷里,前面,蘅芮和鸿襄两骑并行,后面,蘅芮的宫女和侍卫们,就几骑分散着不远不近地跟着。
不多时,窄巷行至过半。
忽然间,鸿襄的耳朵动了动,他警觉地一回头。
转瞬,几道毫无预兆的劲风就从侧面突袭而来。
鸿襄想都没想,他顷刻探身,闪电般从另一匹马上抱过余容公主,再腾空一跃,就脚尖点在马背,借力往更高处跃了去。
不过瞬息,当两只脚踏实落在一侧的院墙上,鸿襄才有机会再次回头去看。
哪料,身后竟凭空多出两名一身劲装的蒙面黑衣人。
接着未及反应,对方就迅疾地开始了第二波袭击。
似曾相识的画面忽然闪过脑海,令鸿襄心陡然一痛,几乎是下意识,他手里紧握的那把长剑就嚯地被举起,然后只见剑影,带着剑啸,向那正冲过来的两人奋力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