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水眨着眼睛,想着哪日写信给师父问个清楚。
谢廉安和谢淑妃兄妹俩以及仍有一条性命的叛军被小项将军和愉放押到寝殿外,他二人到殿门口停住往里请安。
“孩子,你去帮本宫看看。这没个遮挡的,本宫不便于见他们。”
迟水接令,迈出了门槛,传递了让他们请起的话。
她再定睛一看,发觉庄子上大家也被绑着,被迫地跪到地上。
迟水正要为他们分辩,小项将军也正预备禀报,萧鸣涧从一侧走到了寝殿门前:“母后,废殿里边外边都没有小枝和小柯的身影。”
皇后往窗子靠了靠:“不知是否逃出去了,涧儿,你着人去寻一寻。”
萧鸣涧点了几个手下,让他们出宫去。
小项将军开口知会情况:“娘娘、王爷,宫中叛军皆被清理干净,敌我两方的尸体都在收敛,小将把主谋抓了来,在此跪着。此外,有一群短打装扮的男男女女,原是在帮着叛军打杀,后来不知为何反过来帮我们,小将拿不准他们的心理,也绑了来,请娘娘和王爷定夺。”
“母后,请指示。”
“涧儿,你比本宫懂些,就由你来抉择吧。”
“小项将军可派人去捉拿谢氏一族?”
小项将军摇摇头,萧鸣涧便派了愉放,领着一队人马往谢府去了。
萧鸣涧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谢家兄妹,无须过多思索,把命令传了下去:“叛军一等人打入宫中大牢,由陛下或太子量刑。其余人等,是何身份?”
迟水到萧鸣涧跟前按着士兵对将军的规矩行了个礼:“王爷,他们皆是谢家私养的杀手,身上带着蛊毒,唯谢家有解药,才被要挟了来行谋反一事。但如小项将军所说,他们也帮着解决了不少谢家叛军,也算将功补过,不知王爷能否网开一面?”
听罢,萧鸣涧便知这是同迟水一起被谢家选拔出来的伙伴了。
他听迟水讲过,庄子上人多是无可奈何而为之人,但这毕竟关系到叛乱一事,他一个本就在外驻扎的王爷也不好直接做了决定,因而便说:“此事重大,须得本王与皇兄商讨后再做决定。不过,他们就不必受牢狱之苦了,劳烦木疏把他们一行人带在颜春宫的偏殿。”
几波人分散去了,迟水的身份也不合适在宫里久留,便跟着小项将军押着谢家人去了地牢。
谢廉安和谢淑妃关在一处,余下的叛军也几个几个的关在一起。
刚把牢门上了锁,王氏和谢府中的下人就被推着进来了。
愉放走到迟水和小项将军跟前:“谢家的孩子连同一众妾室,全不见了。”
迟水皱眉,到了谢廉安一家子所在的牢房前,盯着他们一家。
谢廉安对她阴险地笑了笑:“霜姑娘倒是翻了个身,做好人做得好生自在。不知那些个将军大臣知晓你曾杀过多少无辜之人,又会如何对待你呢?”
没理会他的威胁,迟水恶狠狠地回怼:“谢大人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将来为妙。如若不告知谢燎琰等人的下落,你怕是得受不少刑。”
谢廉安看见萧鸣涧站到了她的身后,于是便眯着眼睛说道:“攀上了别的高枝,还对我们家琰儿念念不忘?霜姑娘还真是多情。”
迟水心生无语,踹了下门,然而还不待她说话,忽然就觉身子一冷,打了个颤后,萧鸣涧站到了她身侧。
萧鸣涧那双褐色的眼眸含着阴霾,要了牢门的钥匙后,沉默着把门开了,不紧不慢地走到谢廉安身边,握紧的拳头砸到了谢廉安的嘴边。
谢廉安身子一倒,萧鸣涧掐着他的下颚把他拉起,声音很低:“别说胡话。”
牢内牢外的人皆惊得瞪大了眼睛,唯有愉放心如止水地看着:他家王爷想来是斯文的皮囊下藏着一颗疯批的心。
只不过,这样的性格需要某些触发性的情景,例如先前有人在禁州辱王爷的百姓,例如先前有人编排姜贵妃被王爷知晓。
那此刻的王爷变成这般,是为何呢?
愉放的视线触到迟水的背影,脑子里快速地过了过王爷和迟水近来的相处,他猛然醒悟:王爷和迟姑娘怕不是有了那种情感?
想到了这样一点的苗头,但暂时无法应征,愉放决定,回府上同云桃好好讨论一番。
牢里,萧鸣涧踢了踢被摔回地上的谢廉安,警告道:“今夜着实是晚,仔细想想谢府上不见的人都去了何处,明日再来审你。”
他把牢门上锁,压制着火,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各位请回各自的府上好好歇息,波南国至今,多亏了各位,待宫里把事情处理,陛下定会给各位嘉奖。”
说罢,萧鸣涧就动起步子,赶在众人前面,往外走去。
迟水被人流挤在后边,待出了地牢,又赶不上萧鸣涧那个腿长的,等她上了马,萧鸣涧已然和他的宝马跑出了不知多远。
一面在马上颠簸,迟水一面思量着萧鸣涧为何这般反常。思来想去,不过两个结果,但她验证不得,只得让马加快了速度,跑回了王爷府。
王爷府上大家被叛乱闹醒,但愉放宽慰了他们之后,他们也就把府门顶好,派了护院看着,许久没有人侵犯,大家也就松了戒备,此时都已睡下,整座府邸都静悄悄的。
迟水把马拉到马厩,开了后院的小门,过了院子,敲响了萧鸣涧卧房的窗子。
萧鸣涧把窗子打开,迟水一个翻身就进去了。
站定后看向萧鸣涧,发觉萧王爷竟红着眼眶。
迟水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歪着脑袋问他:“你这是气了,还是醋了?”
萧鸣涧耷拉着眼角,一副挫败模样。
他掀起眼帘,看了看迟水,一把就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湿着嗓子道:“都有。”
气谢廉安诋毁她的品行,又醋她曾心悦于其他男子。
迟水嘴巴笑得全然合不上了,搂着他的脖子没放。
“你现在还想谢燎琰吗?”萧鸣涧松了手,直视着迟水的眸子。
“想……”迟水顽劣地停顿,“想把他抓回牢里,天知道他有没有参与谢家那些事。”
萧鸣涧听着上半句,呼吸险些哽住。再把下半句听了,知她在逗自己,但仍然有些委屈,撇撇嘴就要往床上去。
他这落寞的背影映入迟水的眼底,她更觉好玩,也就笑得更欢快了些。
但该哄还是得哄哄,毕竟萧王爷看起来着实是像被夺了糖果的孩童一样受屈。
拉住萧鸣涧的手,带着他的身子往后转了个圈,迟水就踮脚吻上了他的唇。
迟水合着眼睛,她微颤的睫毛同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被萧鸣涧看了个清楚。
唇上温软的触感好似夹杂着某些甜,直滚到他心里,却让他的脑袋有了些迷蒙。
萧鸣涧笨拙地给着回应,迟水的手贴在他的后脑勺,带着他往床榻那边去。
男子的腿碰到床边,自然地一曲,坐到了床上。迟水半跪着,捧上他的脸,止于嘴唇的轻吻也逐渐加深至唇齿的纠缠。
萧鸣涧的手不自觉地伸在迟水腰间,上下摸索,使迟水的身子紧贴着他的。
情动引着萧鸣涧把唇吻过迟水的脸颊和耳廓,他转身将迟水压在身下。
迟水把眼皮子掀开,却是半睁半眯着,扭头将唇贴到萧鸣涧的耳边,双手也在他的肩膀游走。
双腿夹住萧鸣涧的腰,迟水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萧鸣涧却突然惊醒般,把自己的身体撑离了迟水。
他坐到一侧,耳朵红得近欲滴血:“我们这样不成。”
从情欲里抽身,迟水在床上瘫着,悬在床外的双脚上下晃了晃。
她回了回神,坐起了身子。
“我,我给过那个谁了……我头一回去谢府领任务,他,他醉了……”迟水没底气地低着头,攥紧了自己的衣裳。
她本可以隐瞒,但总觉不该对萧鸣涧这样不公。
萧鸣涧静了几句话的功夫,最后先是一笑,接着便把掌心抚到迟水的头:“女子的贞洁本就无须用身体来证明。我方才之所以说不,是怕着你日后有更好的选择。姑娘本就乐意把整个自己都给心上人,不是吗?”
迟水缓缓地对上他的眼睛,他笑着把唇落在她的额头,双手替她擦着滑下来的两行泪。
“不会了,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迟水抱住萧鸣涧的脖子,止不住地哭。
她此刻忽然很想见谢燎琰。
她想告诉他:你瞧,你曾对我说过,我的身子很脏,除了你之外便不会再有人爱我。可现在,非但我爱我自己,还有一个男子比你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