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吗?”
卫慎嘴唇轻启,许久才喃喃自语吐出这几个字。
喜欢?
为何会喜欢?
不过寥寥数面,怎会生出喜欢?
他垂眸看向身侧长刀。
这把刀曾经指向许知意,他对她曾动过杀意。
扬州深巷,许知意脸上还染着血迹,恶狠狠的盯向他。
泰兴楼窗下,许知意救下章淮后驾着马车离开的身影。
海船厨房,许知意将他绊倒在地,错愕嗤笑之余问他:“为何不来找我?”
人流拥挤中,许知意闯过惊慌失措的人群大声呼唤何平安的背影。
海船失事时,许知意呢喃:“问心无愧就好。”
想到这里,卫慎摸了摸右边脸颊,唇畔漾着笑意。
许知意曾在他昏迷之时,扇了他一巴掌。
卫慎还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不疼,酥酥麻麻的,就像边疆那夹着沙尘的北风。
许知意说,要他拿着手中刀,对准那些贪赃枉法之人,而不是自己。
听惯了他人说鹰犬、走狗、佞臣,倒是第一次被人赞孝子、忠臣、栋梁。
即使他冷言冷语,可许知意依旧会不忍心,为他治伤送粮。
这一桩桩事、一件件回忆,说不欢喜是假的,可这人是许知意,是他曾经想要一杀了之,斩草除根之人。
卫慎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胸有成算却不失纯真明媚,心思纯净却不迂腐愚昧的人。
这样的人怎会不让人心生喜欢呢?
许知意就是有这样轻易让人心生喜欢的魅力,即使初入扬州,便得到了李掌柜一家的照拂,还有一个正七品布政司都事的爱慕,甚至是司域都恳求救下她。
这样的人怎会不让卫慎心生喜欢呢?
可这真的是喜欢吗?
即便经历过这些,即便现下卫慎只要一想到许知意便会不受控制的心跳……
或许只是同时流落荒岛的惺惺相惜,或许只是对许知意几次三番相救帮扶的感恩。
他无端想起许知意月光下朦胧的身影,如空谷幽兰般摇曳生姿。
或许只是……见色起意……
上京城人人对他避之不及,唯许知意见他不惊。
一年前上京城外国安寺,帝后驾临,带领朝臣命妇为国祈福,众人见卫慎领兵护卫,纷纷避如蛇蝎,唯有她低眉顺目,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仿佛谁都惊扰不了她半分。
或许只是好奇。
这莫名的情愫来得猝不及防,却都有迹可循,卫慎再想抵赖却又会涌出更多回忆。
似在证明,他,卫慎,对许知意心生爱慕。
那……许知意如何看他?
想到这里,卫慎自嘲一笑,无奈的摇摇头。
任谁都不会喜欢一个背负满身骂名,性格古怪,阴晴不定,还想过要杀她的人吧。
天边破晓,朝阳带来第一丝光亮,穿过山洞门前那扇许知意提议的木窗,照亮了阴暗的洞穴。
不远处,许知意养的鸡群竞相啼鸣,昭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卫慎割下一块肉,估摸着能在变质前吃完,便搬起剩下的鹿,朝许知意的木屋走去。
许久未踏足这里,这边竟被许知意布置成世外桃源般惬意舒适,土地平旷齐整,木屋伫立在水潭旁,鸡群漫步岛上,海鸟在远方齐鸣。
他没有打扰许知意,只把鹿皮铺在地上,将鹿肉放在上面,便悄悄离开。
卫慎嘴角噙着笑,果然,许知意这样的人,无论在何时何地,身处何样境地,都能过得很好。
既然她好,那就可以了,何必过多烦扰。
……
许知意昨天忙了一整日,今日罕见的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