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慎慌忙的摇头,许知意却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自顾自说着。
“喜欢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也不是我们为彼此的付出,而是两个人真真正正,坦诚以待。”
许知意将紧握在手腕的手掌拂去,缓缓后退一步:“卫慎,你真的了解我吗?而我,又真了解你吗?”
手心残存的余温逐渐消散,卫慎也逐渐冷静下来,几乎快要被许知意一连串的诡辩冲昏了头脑,他深吸一口气,脑海愈发清明。
“另一个人,只会是另一种结局。”
卫慎定定的望着许知意,一字一顿道:
“没有人可以真正替代你,也没有人可以真正替代我,我们所经历的一切。”
说着,卫慎一步一步拉进着他们的距离,许知意酿跄着后退,却抵住小屋的墙壁,进退两难。
“我对你。”
“卫慎对许知意的喜欢。”
“只会是一种必然。”
卫慎步步紧逼,身形几乎欲将许知意吞没。
“你为什么要用虚无的假想,否定现实的感情。”
卫慎倾凑在许知意耳边,微微沙哑的嗓音低吟。
“还是说,其实你对我,也是喜欢的。”
卫慎与许知意靠得极近,一字一句闯进她的脑海,好似深海之中的海妖的蛊惑吟唱。
许知意眼神微动,静默良久,终叹道:“卫慎,情爱并非儿戏。”
“若他日,我们回到扬州城,你终究是校事府指挥使,而我,是昌邑侯府余孽,我不愿身陷朝堂纷争,只想离得远远的,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卫慎并未从许知意口中听出否认,他欣喜若狂,脱口而出道:“那我们便不回去,就在岛上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好?”
他紧紧扶住许知意双肩,眼神中满是欣喜与探询。
许知意震惊的望向卫慎,不可思议道:“你不打算回去?”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卫慎眼神闪躲:“就待在岛上,安稳一世,不好吗?”
许知意极力挣脱卫慎的桎梏,追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在这岛上待一辈子?”
她看着垂眸的卫慎,脑海中猛然浮现书中卫慎最终的结局。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亲手杀死焱王后,被登基为帝的萧珩五马分尸……
“也好。”许知意呢喃着:“你不回去,也好。”
卫慎眼神中又重新燃起希冀:“那你……”
许知意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无论如何,我必须回扬州。”
卫慎心头涌上一抹苦涩,低声道:“三皇子对你出手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即便这样,你也要回去吗?”
“我知他欲杀我,海船遇难,未必没有三皇子的手笔。”许知意目光望向岸边海船的方向,眼底一片悲凉。
海船遇难,明着瞧,是焱王操纵,可暗地里,三皇子也在推波助澜。
贪污案必定要有一个主谋,但绝对不会是焱王,便只能是昌邑侯府。
昌邑侯府已然逃脱一个许知欢,便万万不能再逃走一个许知意。
否则,即便权势滔天如皇家,也堵不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
许知欢那日与她交谈,三皇子知晓,别人未必不会知晓,他们身边群狼环伺,多少双眼睛盯着贪污案。
萧珩不能也不会让人拿捏住把柄,所以,他一定要除掉昌邑侯府,除掉即便已是死人身份的许知意。
焱王与三皇子虽各自为政,可毕竟是叔侄,皇室本就一体,断然不会撕破脸皮。
卫慎一心想着处置焱王,贪污案中处处压三皇子一头,三皇子明着不言,暗地里总归不悦,只是因着卫慎如今正得陛下青眼,才按兵不动。
如今,有个既能除掉卫慎,还能除去许知意的机会,三皇子自然乐见其成,即便日后查出海船遇难的蹊跷之处,那也是焱王的手笔,与他何干。
可怜了这些凄苦百姓,成为朝堂倾轧的牺牲品。
许知意痛苦的闭上双眼,一字一顿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卫慎看着许知意紧闭的双眸,心中像是被万千利箭般痛彻心扉,原来,在她眼中,他卫慎,只是个一心逃避,只会苟且偷生的窝囊废,现在,竟是连看他一眼也不愿。
也对,许知意说得对,他就是个苟且偷生的废物。
一旦回到扬州,回到上京,他必然要做回那个鹰犬走狗,又要忍受天下人的误解唾骂。
他怕了,他害怕百姓看向他的眼神,那是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断其筋,饮其血的恨意。
即便他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杀的,都是朝堂上的酒肉蠹虫。
如若从未来到这座岛,从未感受过此处的宁静,或许,他甘愿继续做一把刀。
可感受过光明之人如何能忍受黑暗,所以他从未想过回去,他只愿在这岛上以野兽为伴,孤老一生。
他的的确确是个废物。
卫慎身形陡然一颓,像是卸下了所有锋芒。
“抱歉,今日是我唐突,今后,不会再叨扰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