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族一时间只剩下同样付出惨烈代价的乌望门等众和魇族族人,族地一片哀嚎。
不待迹棠多看,薛寐便让人压住了她。
薛寐黑沉着脸道:“把她压去幻光谷。”
幻光谷如今空空如也,被关押在山洞中的族人尽数死去,如今幻光谷也只有她一个受刑人。
她被绑到木柱上,脖颈被粗绳套住。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墙边火把熄灭,山洞里便连火焰燃烧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眼前一片黑暗,隐约听见几道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等眼前再次被火把照亮,她看见了薛寐一行。
迹棠微微抬头,看向薛寐身后的阿黔。
她没问‘为什么’。从阿黔先前的话里她就能知道,阿黔不是中途变卦,也不是被薛寐威胁,从他有意将她落在树洞的腰带拿走就足以说明,他预谋已久。
薛寐对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那人来到迹棠身后,转动起木柱旁侧的木把手,套在迹棠脖颈的粗绳很快被收起不少,迹棠被迫仰起头。
薛寐:“你为了和溯玄宗划清界限,甘愿留在魇族,看来是连命都不打算要了。”
这里只有薛寐和他的心腹,迹棠也不必再掩饰什么。
“我就是魇族,留在这里不对吗?族长,大家听得清楚,看得也清楚。我只是利用溯玄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也看到了,溯玄宗弟子的命在我眼前如同草芥,毫无价值。”
她头被迫仰高,明明狼狈之极,垂眼看薛寐的神情却高傲又轻蔑,“族长倒是好打算,你想利用我搅乱宗派宫府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互相猜忌,同时也能除掉我这个‘叛徒’,一石二鸟。可你打错主意了,我不是你手中的棋子,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走。”
薛寐脸色不善,“迹棠,你说什么呢?你就算没和人修宗门有牵扯,也逃脱不了你利用人修,将他们引入我族,借他人之手残害族人的事实。”
他看向空旷得只剩下刑架的石洞,“你还把幻光谷所有族人都杀了,你手上一条条的人命,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死不足惜。”
他手抬了抬。
勒住迹棠脖颈的粗绳又往上收了些。
迹棠脚尖微微发颤,勉强点地,头仰得更高。即使这样,脖颈还是留下了一条鲜明的痕迹。
薛寐慢条斯理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迹棠,你罪过之大,连本尊也保不住你啊。”
迹棠爆发出几声大笑,在薛寐错愕的目光中,断断续续道:“欲加之罪……你们……为了寻个杀我的……理由……还真是大……大费周章啊……”
薛寐靠近迹棠,在她耳边说:“怎么能是大费周章呢,你可是少族长啊。”
迹棠一死,魇族再无纯血。
薛寐双眸亮得惊人,他直接上手抓住了勒着迹棠脖颈的粗绳。
迹棠脚尖离地,整个人被粗绳提起,被勒住的脖颈发出渗人的‘咯咯’声。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时,薛寐突然放开了绳子。
粗绳被迹棠下跌的重量拉长,木柱旁的把手不停发出吱嘎的快速转动声。
她身体没有跌落在地,因为绳长有限,她人落到一半,粗绳已经到了头,将她勒在半空。
她才刚呼吸几次就又被粗绳勒住。
迹棠恍惚中,求生本能让她下意识想要站稳身体。双脚寻找地面,为此还扭伤了左脚。
她好不容易站起身,不待松口气,火把的亮光在眼前一闪而过,随即她便感到右肩一阵灼烧的剧痛。
薛寐手持火把,自上而下,施舍地看她一眼,“要给少族长定罪,还需要层层审判,死刑也不会在这里进行,少族长倒是还能多活两日。”
迹棠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湿透全身。被火把灼烧时她一声不吭,这会却笑了,“看来族长连两日都不想等。”
火把再次落在迹棠左肩。
迹棠咬牙硬抗,在火把离开时,才气息不稳道:“族长虐杀族人的手段向来高明,这在幻光谷二十多个……山洞的刑罚上就能看得出来……”
她缓缓抬眸,“我还有一问。”
薛寐将火把扔给身边手下,阴阳怪气:“少族长还想问什么。”
迹棠:“是谁杀了幻光谷里关押的族人?”
薛寐哼笑:“你知道又能做什么。”
这时,山洞外响起几道铁链碰撞石壁的声音。
薛寐看向来人。
外面那人低声催促:“别浪费时间了。”
薛寐挪回视线,故意对迹棠说:“你不是想知道谁杀了那些罪人?就是她。”
他说完,率先离开。
迹棠侧身去看,绳长有限,她如果想看清那人面容,就必然要被粗绳勒紧。
她毫不犹豫,身体更往外探。
脖颈皮肤早被粗绳勒得破皮,这会颇硬的粗绳直接磨在她鲜红的皮肉里,呼吸越来越艰难,她终于看见了那人的脸!
——丘润舫。
竟然是她!
褚锦怀的话她还记忆犹新。
‘我现在只知道他们游走修真界,遍寻顶尖强者,他们想要把这些强者全都聚集起来,王兽前辈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黑衣信徒!
丘润舫就是黑衣信徒之一,她怎么会找上薛寐,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迹棠眼前一片模糊,她勉强歪过身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靠回木柱。
短时间内折腾这么几次,迹棠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她急促地呼吸,脑中无数念头闪过。
本以为魇族到了如今境地是因为薛寐永远无法满足的野心,可直到丘润舫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才惊觉把魇族推到风口浪尖的,不止薛寐,还有黑衣信徒在插手。
薛寐是怎么结识丘润舫的,他知不知道黑衣信徒,他是自愿与其合作,还是被利用了?
“别想了。”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一下子止住了迹棠无数念头。
迹棠愣了愣,哑声问:“鲨奇,你醒了?”
鲨奇暴躁说:“我要再不醒你是不是就死了!你怎么没唤醒我?你可不要忘了,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迹棠嘴唇嗡动:“我……”
她还真忘了。
魇族的事情,溯玄宗的事情,现在还有黑衣信徒的事情,这些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她确实把鲨奇给忘了。
但这话不能说。
迹棠转移话题,“你恢复了?”
鲨奇:“我要能恢复,刚才就直接把那个用火把烧你的男人夺舍了!”
迹棠:“……”
鲨奇:“你动用元神之力的时候我就醒了,你干了什么,为什么会调用那么多元神之力?”
元神之力与识海紧密相连,兽灵鲨奇住在她的识海中,她调用元神之力,识海肯定会受影响,鲨奇也会被影响。
迹棠试探地问:“没伤着你吧?”
鲨奇哼了声:“你还没看过识海吧?里面就像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地震海啸,该塌的塌,该陷的陷,那些花草全枯死了,比这个破山洞还破,根本没眼看。我要不是命大,刚才就死了!”
迹棠在调用元神之力时来不及想这么多,她愧疚道:“抱歉。”
鲨奇语气缓和了些,问她:“你识海怎么办?”
迹棠无力道:“等以后再慢慢把识海恢复吧……”
鲨奇见她慢慢合上眸子,吓得又开始大吼大叫:“你不能晕啊!晕了就要被勒死了!!”
迹棠被鲨奇喊得脑袋里一阵轰隆作响。
她苦笑:“幸亏有你,不然我真可能会被勒死在这,”她看向黑漆漆的山洞,低声讽刺,“不然都参加不了两日后的判决日了。”
鲨奇痛骂:“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迹棠扯扯嘴角,“我又不是人族,我是魇……”
鲨奇:“……喂?”
迹棠收敛心神,“你有办法出去吗?”
鲨奇这才微微放心,随即又叫嚣道:“一次两次都是这样,让我养伤都养不安心。从这木柱上出去倒是不难,可你怎么逃出山洞?”
迹棠看向头顶石洞,“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