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在心里偷乐了下,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只是看宿尽舟的反应觉得很有意思,才一直控制着表情,想逗逗他。
裴嵇摸不准迹棠是什么性格,只听闻魇尊向来记仇。
他担心自家侄女惹得魇尊不快,再被魇尊惦记上,便忙把侄女拽过去,低声道:“汀漪,这是魇尊,快行礼!”
裴汀漪目光还粘在宿尽舟身上,她见宿尽舟靠向迹棠的距离越来越近,才猛地把目光转向迹棠。
裴嵇一直注意着自家侄女,见自家侄女目光不善,赶紧在她身后掐了一把,“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裴汀漪不情不愿,敷衍地行了一礼,“见过魇尊。”
裴嵇只得不停朝两位尊者干笑。
迹棠能想到小姑娘在想什么,她不在意,和裴嵇说:“裴魔主,现在是否有空?”
裴嵇:“有空有空。”
“那坐下聊聊吧。”
殿中坐了五人。
迹棠直奔主题,把他们经过几个瞬息传送阵传送到魔族的事情尽数告知。
说起来,魔族与其他各族的关系错综复杂,不过现在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即便各族之间有很多利益权衡,也得先把那些龃龉收一收。
裴嵇越听越心惊,“魔族这两年确实发现不少大阵,而且只要发现就会立刻组织破阵。我们对阵法的破坏程度虽然不如二位彻底,但总归是有些效果。”
“我也不怕你们笑话,魔族光是破这些大阵就已经十分头疼。如果大阵下还有隐藏更深的大阵,那我们岂不是还在黑衣领主的掌握之中?”
他试探地问向两人,“兄弟、魇尊,你们这次来打算留多久?”
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不知是不是可以帮帮我们魔族,与我们一同破阵?”
迹棠心知宿尽舟与裴嵇有些交情,她便先一步说:“我们这次不会停留太久,调查完瞬息传送阵,我们也得赶回去协助其他人将九州藏于深处的大阵破坏掉。”
“裴魔主,就先前来看,魔族对破除阵法一事多有经验,想来破除深层大阵也只是时间问题。若九州大阵清剿得顺利,我们到时再来。”
迹棠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裴嵇没法继续争取,只得点头,“没想到黑衣领主还有后手,如果整个修真界的总阵真的被他激活,那生灵涂炭的因果绝对会落在他身上,他还真是个疯子!”
几人皆是沉默。
裴嵇摇摇头,“多想无益,你们既然来了,总得让我尽一次地主之谊,就今晚如何?”
裴汀漪顿时抬头,目光紧紧盯着宿尽舟,眼中满是希冀。
这话宿尽舟本可以应下,可先前那一出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开口。
裴嵇也马上想到这点,笑容中多了点深意,“魇尊觉得呢?”
迹棠神色不变,客气道:“多谢。”
晚宴设在裴魔主用来招待贵客的万倾殿。
裴嵇确实用了心,只是这心不止用在琼浆玉液和灵茶灵果上,也用在了歌舞伎乐表演上。
裴嵇这魔挺有意思。
迹棠虽与他接触不长,也能看出一二。
他从骨子里就肆意张狂,嘴上虽然客客气气,礼数也到位,可只要到了他想做的事情上,甭管三七二十一,他都按自己喜好来。
就像这表演吧,他明知道宿尽舟不乐意看,也还是要按自己的想法,把节目安排得丰富多彩。
迹棠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看着看着,不免想起谭青悦的舞坊,在中间跳舞的舞者也变成了舞动绸带、笑容张扬的旧友。
她脸上笑意顿时浅了。
宿尽舟正不着痕迹地观察她一举一动,给她剥开灵果,在乐声中凑近她问:“要走吗?”
他发现迹棠眼中的笑意消失,心里很是忐忑。
迹棠禁不住叹了口气,一口咬下灵果在嘴中嚼,话音不太清晰道:“师兄,你说走不出夜忘川熔炉的人,还有没有机会转世投胎?”
宿尽舟这才知道她为何突然没了笑意。
以他的了解,走不出熔炉,自然也就魂飞魄散,不可能再有轮回转世的可能。
可这答案太伤人,他一时沉默。
迹棠把灵果咽下,抬手抹去唇角的汁液,没心思再看。
偏偏裴嵇喝得正高兴,没看出两人不对劲,笑着问道:“兄弟,你还记不记得你来我血浸万窟山捉萤火幻光虫的事?”
迹棠这才提起点精神。
宿尽舟应声,也问:“嵇哥,你的萤火幻光虫繁衍得如何了?”
裴嵇把酒一饮而尽后才说:“还早,那些小东西可不好养。不过你拿走我那么多萤火幻光虫到底做什么去了?以前问你你就不说,怎么,现在还不说?”
宿尽舟垂眸喝茶,四两拨千斤,“自是有用处。”
裴嵇摇头指他,“你这人还真是半天打不出个屁来!”
裴汀漪怒目而视,“大伯,你说话太粗鲁了!”
裴嵇酒意上头,告饶地举起手,“行行,你大伯不光粗鲁,还活得窝囊,这么一把年岁还要被你这么个小不点数落!”
裴汀漪喝过酒,也是脸颊微红,“要不是仙尊去血浸万窟山,你们也成不了好友。”
裴嵇大笑:“这倒是实话!”他说完又向迹棠,“魇尊,说起来梦魇幻光谷与我血浸万窟山也有些渊源,你族里得的萤火幻光虫还是咱们上一辈那会的事呢。”
迹棠点头,“都是缘分。”
晚宴后,迹棠和宿尽舟留宿侧殿。
次日一早,二人告辞。
离开时,迹棠御剑,回眸看了一眼站在殿门外使劲仰头看来的裴汀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