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闻昨日发生在沈南衣两人身上的事,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大概明白你说的那人为什么让你来找我们了。”
妇人抬起头,看向布满阴云的天空,“快下雨了吧。”
“啊?”支圆圆不解妇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阵,妇人缓缓开口,“一年前,那孙家少爷去流溪河踏青。路过村里的时候,恰巧碰见我女儿同李家孙女从山上的山神庙回来。又恰巧起了一阵风,将他马车的帘子吹开,就那么一眼,他就将我女儿同李家孙女一同抢了去。”
支圆圆闻言震惊地瞪大了,“就直接硬抢吗?”
“每家给了二百两银子。他说愿意给我们二百两银子已是他大发善心。”妇人透过自家的墙门,看向李家院子的方向,“可怜那李家老小,他们家才刚收到孙子在边关战死的消息。孙女又被那无耻之徒抢走。李家儿媳妇接受不了,当场昏死了过去,没多久便去世了。李家老太太身体不好,那之后也大病了一场,近几月才能下地走动。”
“那你们呢?”沈南衣问道。
“我们?”妇人自嘲地笑了笑,“看到那李家的遭遇,再想到那孙家究竟是什么人家,我只祈求我女儿能够平安活下来,那就足够了。”
“什么意思?”
“孙维少家中妻妾成群,他开心了还能给女子一个妾的名头,不开心了,直接将女子打杀的也不少。如今南平城里,只要适龄的女儿家,都很少出门。我们本以为我们这村里已经够偏了,所以我们也很少拘束她们。结果谁能想到,就在我们村里,就去了一趟山神庙,回来便就……”
说着说着,妇人便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沈南衣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伸出手,拍了拍妇人的背,“你放心,这事叫我遇见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该还的,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来。”
妇人抬起头的瞬间,看见了沈南衣放在桌上的剑的剑穗,“这是?”妇人惊喜地站起身,看向沈南衣,“你是乾祁门的弟子?你是乾祁门弟子你定能帮我们讨回公道的!”
妇人感觉自己看到女儿回家的希望,直直地跪在地上,朝沈南衣磕头道:“求求仙子救救小女,仙子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仙子救救小女!”
沈南衣将妇人扶起身,虽然想否认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还是不想将妇人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浇灭,若是没有乾祁门的身份做称,自己还真不好找孙维少讨回公道,“你先起来,我会尽全力一试,但我毕竟不是南平城之人,我不太了解孙维少这人,手中也没什么证据去向他讨回来。”
“仙子稍等。”妇人闻言,转身回了房间。
屋内,妇人从床底翻出一个大木头箱子,又从箱子的最下面拿出了一个信封。妇人手握着那张纸,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又回到了院子中。
“仙子。”妇人将手中的那个信封递给沈南衣,“这是当时那孙家少爷将我女儿带走时给我们的,是由孙家钱庄出来的,上面有他们的印章。我一直盼着有朝一日我能够用这钱将我女儿带回来,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动过这钱。”
“信封里的那封信,是我女儿进了孙家之后托人给我带出来的,她说,在她刚进孙府时来了葵水,这才躲过了孙维少的爪牙。后来有了新的女子进门,孙维少就将她抛在脑后了。”
“她还说,那孙维少在孙府特地修了一个花苑,里面全是他抢来的姑娘,花苑有侍卫严加看管。如果有人想从里面逃出来,就会被乱棍打死。打她进府到她给我写这封信,她看着三个女孩被活活打死。”
沈南衣接过信封,心中的怒火更甚。为什么只因为那些女孩长得好看了点,便会找来如此这般的杀身之祸。想用区区一百两便买来那些女子的性命,这是不能够的。没人能管,那就她来管!
“大婶,你知道周家有没有什么证据吗?”沈南衣将手中的银票和信装进信封封好后又揣进怀里。
“哎,那周家女儿的命运着实苦了些,我女儿幸运躲过一劫。可那周家女儿一进门,便被那畜生给糟蹋了。”妇人叹了口气,“这样吧,仙子,我这两日我去找找周家人聊聊,若是他们愿意帮你,我再来告诉你,你看这样行吗?”
沈南衣想到自己现在是住在臣年的家里,开口道:“我后日还来找你,若是说通了,你便带我去见他们吧。”
妇人点点头,欢喜地将两人送出了门。
看着妇人关上了门,支圆圆问道:“南衣,我们这样能行吗?”
沈南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去找证据,一定可以报回去的。”
经过此一遭,俩人的郁郁寡欢地回到家中,推开门,臣年已经回来了,坐在院中,理着白菜,见有人进门,微微抬头,看见是沈南衣俩人,又低下头去干着自己的事。
沈南衣将剑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慢慢地走到臣年身边,见他还是没有抬起头,便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捡起他放在一旁的菜,手上理着,眼睛却瞧着臣年的反应,见眼前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沈南衣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要去找周家和李家人?”
臣年将手中的白菜放进簸箕里,又将沈南衣手中的菜拿过来,理着,“他们两家女儿被孙维少抢走的事,在村子里闹得很大。李家不是没有去城里告过,不过都被打了回来。你如果想管,他们两家可以是你的切口。”
头一次听见臣年这么多话的沈南衣来了兴致,“我今日去了周家和李家,但是李家人一听见我们要打听孙维少就将我们赶了出来。周家我们也去了,还给了我们一封信和一张银票。这些都很难去指证孙维少的罪行。不过我今天倒是从周婶子那知道,孙维少打杀了不少女子,若是我能将那些女子的尸身找到,说不定就能试上一试。”
臣年还是淡定地理着自己菜,没有抬起头看着沈南衣,也没有一丁点的情绪变化。“你这样不行。南平城的城主痴迷于修仙,几乎所有事务都交给了掌事管理,那掌事是孙维少的舅舅。他不会让任何人找到那些尸身的。如果想要孙家倒台,城主是你唯一的选择。”
臣年说完便拿着理好的菜转身尽了厨房,沈南衣转头看向支圆圆,支圆圆也看着沈南衣耸了耸肩,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入夜后,沈南衣躺在床上,思考着臣年的话。
是她将凡间的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她倒是忘了官官相护这句话了。孙维少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行事,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南平城首富的爹,和一个南平城掌事的舅舅做靠山。
她就凭一个乾祁门弟子的身份,就算着凡间人在尊敬乾祁门,但若是触碰到他们利益,他们会做出什么也都是不可知的。
但就因为这样沈南衣便不去反抗了吗?
那自是不可能的,若是就此放弃,完全背弃了沈南衣下山的初衷——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