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手臂突然也活蹦乱跳起来,五根手指各有各的想法,随意动弹了一会儿,就似有了单独的思想,手臂抬起,手指如腿,支撑着残臂像蜘蛛般爬动,很快就消失得没影儿了。
她走到张昇书的身侧站定,想要伸手向哥哥讨要抱抱,肩动时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双臂了。
张昇书的身体僵硬,四肢关节已不再如活着时柔和,便是想抱她也难抱稳,只能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回应。
“既都聚在一起了,就都留下来吧。”
张昇书话音刚落,房梁上就突然掉下十具尸体来,如他掉落时一样。尸体们掉落后就开始挣扎,乱挥着手臂,互相碰撞。
当即,便有几个岁数大的老人被吓得当即一命呜呼。
看清十具尸体身穿的寿衣,得以认出,分明就是房梁上露出来的衣角。
按理来说,躺在房梁上的尸体是决计不会动的,除非,那穿着寿衣的尸体会动。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尽可能地靠在一起,缩成一团靠在供桌前。逃是逃不成了,十具尸体已经把他们所有逃生之路堵死。
河叔不动声色地挪着步子靠近供桌,手刚负于身后,供桌下便冲出个只会爬的脏孩子,一口咬住了河叔的手,生生撕扯下块肉来。
他吃痛的收回手,鲜血不止。
当河叔看清那孩子的脸时,他怔住了。
即使她的脸被尘土弄花了,凌乱的头发上也糊有泥巴,发髻间斜插着甜草根尤为显眼,身上的衣衫也都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式花纹,狼狈极了,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河叔永远不会忘记。
这些年,他每每深夜阖眼,这双明亮的大眼睛和这张脸,就会出现在他脑海。
“她头发上的干草根是甜根草!只有后山石头缝隙间长有这种甜草根!是她是从后山爬出来的!”
“这么小真是可怜,这是谁家的孩子?我们镇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三岁的女童了?”
张昇书对着三岁女童张开双臂,“妹妹,过来,到哥哥身边来。”
她立即吐了嘴里咬着的肉,多呸了几口嘴里的血沫,敏捷快速的朝张昇书爬去,在他边坐得乖巧顺从。
张昇书道:“河叔的脸色并不好,想来也是与我同病相怜,无法忘怀妹妹的模样。只是,河叔这样慈爱小辈的长辈,连自己的孙女变成这样,都丝毫不在意吗?”
河叔道:“装神弄鬼!你师父收养你那日怕是也想不到,教你的一身本事,现如今,都被你用来控尸装神弄鬼吓人了吧!”
“我装神弄鬼?我倒希望这只是我用师父传授的术法在装神弄鬼。”
张昇书看向两个妹妹,血泪汹涌,恶狠狠的眼神缓和转还,多了些心疼遗憾。
当他视线落回河叔身上,眼里的恨意凶光再次显露,“这座山的怨气还少吗?官山镇的所有人都为这浓郁不散的怨气怒火添过一把柴,而今此刻,引火烧身,这天大的本事都归到我身上,河叔这个始作俑者,还真是看得起我。”
接受到人群中不善怀疑的目光,河叔一点也不打算委屈自己忍受他人眼神指摘。
他直言道:“既说起丑事来,你们非要贵人多忘事,想把这屎盆子都扣在我一个人的头上,那就别怪我把丑事都扯到明面上来。好处你们可得得最多,每家都是亲手葬送过自己家幼子性命的,后山棺材里躺满了尸骨,黑猫都养得皮毛油亮的。你们跟我,都是一样的,何必用这眼神看着我。”
人群中,有人急反驳道:“这可是在仙人庙!谨言慎行啊河叔!”
“我全家只余我了!我还怕这两尊吃人的邪祟不成吗!该怕的是你们!知道这谁都认不出的三岁女童是谁吗?是七年前死在后山的祭祀品!”
“哎哟,仙人勿怪仙人勿怪。”对着石像合掌礼拜完,他才又对河叔说道:“七年前的祭祀品中就只有你的孙女是三岁,你乱说也要有个度吧!死七年,都烂得只剩骨头了,还能活脱脱的跟个诈尸的刚死之人吗?”
“仙人的存在和那群跟你年岁一样大的黑猫食尸,用幼子当祭祀品献祭仙人交换财运,还有昨晚诈尸的十一具尸体,难道跟死在七年前的三岁女童诈尸相比,正常得不足为奇吗?”
河叔把手伸到桌下摸索着,拿出根布卷来,他将布卷伸到染得正旺的香烛火苗上,意欲将其点燃。
见状,众人也顾不得害怕了,纷纷朝河叔扑过去,拉扯抢夺布卷。
河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不肯松手,抢夺间,布卷被撕扯得裂开的那刻,包括河叔在内的活人的表情比看到诈尸还惊恐。
“招魂幡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