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迟明开口回:“没有,我就住在楼上。”
“楼上?”秋少关明显不信,“哪家?”
“301。”李迟明说。
就是昨天他蹲在门口的那家。
迟迟没开火,煤气刺鼻的味道开始四散开来,秋少关连忙把火开了,边低头拿着切好的菜下到锅里,边错愕道:“那你昨天怎么不进去,蹲在门口干什么。”
“钥匙丢了。”李迟明低头看自己的脚,那是他最熟悉的视角,“那天在巷子里,他们扒我上衣到时候钥匙不知道丢哪去了。”
“你爸妈呢?怎么不给你开门?下班晚?”秋少关问。
李迟明“嗯”了一声。
“从那天开始你就一直蹲在门口等他们下班?”秋少关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不拿着他们的钥匙去再配一把。”
“他们很忙。”李迟明淡淡说。
忙到连把钥匙给他的耐心都没有,忙到甚至吝啬分给他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时间,没空倾听他那些必要的诉求。
他还活着,他们就会对他保持视而不见。
李迟明有时候甚至会想,或许连那些书上写着的能将一个人的气息味道彻底抹杀的死亡都没办法让他们分过来一点点注意。
书上还有个词叫爱屋及乌,他没感受过,但他知道什么叫恨屋及乌,他体会到了,每一天。
李迟明把脸埋在膝盖上。
耳边只有炒菜时火烧锅的声音。
良久。
才听见“啪”得一声煤气被关上。
李迟明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
“吃饭。”秋少关说。
李迟明像只冒壳的雏鸟,慢慢地抬起头,视线跟随着秋少关,缓缓移动着。
秋少关把菜盛到盘子里,又盛了两碗饭,自己那碗是满的,李迟明那碗最初时盛了满满一碗,他又用饭铲压在上边,把饭压得特别实,压成看上去像半碗的高度。
秋少关把饭菜摆到小小的一张饭桌上,“过来,李迟明。”
李迟明穿上拖鞋,温吞地走过来,坐下,看着碗里的饭,“秋少关,饭太多了。”
“多?”秋少关把筷子递给他,“我上次给你盛一碗,你就吃了半碗,这次我刚刚好盛了半碗,你还嫌多?”
李迟明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你往下压了,我看见了。”
嘴里的菜咸力夹杂着点甜。
秋少关做菜习惯往里面放半勺白糖。
秋少关脸不红气不喘地应了声:“上次也压了。”
李迟明看着碗里几乎要被压成扁平的每个饭粒,又抬眼看了看秋少关,才夹起一口饭放到嘴里,“哦。”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爱说话。
几乎只有碗筷相撞的声音。
其实李迟明想说,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干脆像以前那样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秋少关也停了筷子,他才站起来说:“这次我洗吧。”
秋少关瞄了眼他碗里剩下的一小半饭,“还是剩饭碗了。”
“我实在吃不下了。”李迟明讷讷地说。
“胃太小了,怪不得长不大。”秋少关站起来开始收拾,“我洗吧。”
顿了顿,他像是也明白李迟明想做点什么那心情,扬扬下巴,说:“门口有把吉他,你要是不晕了,就帮我擦擦它吧。”
李迟明顺着看过去。
那把吉他他才注意到。
刚进门的时候他晕得睁不开眼,勉强换下鞋,直接久倒到沙发上了。
现在李迟明看着吉他难免好奇。
他小时候就喜欢音乐,对乐器、唱歌特别感兴趣。
但后来他爸妈都说难听、没有个正常的调调,他也就渐渐不再敢开口了。后来看见有人唱歌甚至会下意识地避开。
秋少关看见他一直盯着吉他,问:“感兴趣?”
李迟明刚想摇头。
就听秋少关说:“喜欢弹还是喜欢听别人弹?一会儿我可以弹给你听,但你现在要先把它擦干净,别一直蹲在那儿,小心一会儿低血糖啊。”
他说话时候尾音调子往上跑。
落在李迟明耳朵里,总觉得心里面痒痒的。
想挠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