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业发展起来之前,华国路面上奔跑的越野车基本靠进口,关税不轻,售价昂贵,普通工薪阶层根本负担不起。如果零部件损坏,那更糟糕,因为国内没有维修工厂,只能通过海运将整车运回原产地,修好后再运回来。
谢家那辆越野车少说值个三五百万,现在保险杠被撞飞了,看得一众路人目瞪口呆、不胜唏嘘。
也只有谢家这样的豪富之家,才能在乡间小路上,把这车当碰碰车开。
静默之中,言不浔的猪叫显得格外刺耳。
谢夫人李殊辞皱着眉从车里下来,还没来得及咒骂将她皮鞋弄脏的泥泞,就听见言不浔的声音。她摘下墨镜,紧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小孩儿,过来。”她倚着车门,朝言不浔勾了勾手指。
言不浔四下看了看,身后正好站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他赶紧横跨一步,给“小孩儿”让出路来。
结果宋焱没好气踹他一脚:“哥,我觉得她在叫你。”
“不可能。”言不浔面不改色,背脊笔直,“你见过一米八的小孩儿?”
那必然是没有的。宋焱打消了顾虑,继续和言不浔说说笑笑。
他俩既不关心贺向东的生日,也对姜贺联姻没兴趣,纯属是来看热闹,本着置身事外的初心,力争和现场所有人都不产生交集。
可是当他俩走到越野车旁边时,李殊辞伸长手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少爷,没听见我叫你?”
乡间小路不到两米宽,她一伸手,就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言不浔有些莫名其妙:“你有事?”
李殊辞戴上墨镜,不客气地朝他扬了扬下巴:“帮我推车。”
言不浔:“?”
他知道这车挡在路中间不是个事儿,可他既没有修路也不是司机,没有义务帮李殊辞推车。再者,如果不是宋焱介绍,他压根儿不认识李殊辞。
现在这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指挥他推车,他感到非常不解。
宋焱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悄声道:“她身上一股酒味儿,肯定喝多了,哥,别理她,我们走。”
1997年,酒驾还未列入治安管理处罚,也没人规定大白天不能喝酒,言不浔久居国外,有时候酒精饮料卖得比矿泉水还便宜,从早到晚地喝酒,和每天八杯水是同一个道理。听宋焱这么一说,言不浔又觉得李殊辞的行为很正常。
但他可没打算帮忙,毕竟在他这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焱拉着他走向一条田梗,准备绕行。
李殊辞拉开车门,使劲按了按喇叭,刺耳的噪音差点把人的耳朵震聋。
她一边按,一边喊:“姜少爷,这就是你们姜家的待客之道?把人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彰显你们的与众不同,客人出了事,活该被你们邀请?以后谁还敢来你们姜家作客,有人敢吗?!”
她抻长脖颈,扬高声音,看似咒骂言不浔,实则把所有路人拉入自己的同盟圈。
路人们面面相觑,虽然对宴会场地早有不满,但没人敢说出来啊。
这个时代的娱乐场所不多,农家乐属于新生事物,有钱人都爱掺和一脚。说实话,陈丽娟把会场定在农家乐,反倒迎合了大家贪图新鲜的心理。
可是谁也没想到,农家乐的基础设施没到位,东道主也没有做好接引安排,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姜贺两家高高在上,硬逼着大家忍受不公,朝圣似地走到他们面前?
李殊辞喊出了大家的心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焦到言不浔身上。
宋焱气得攒紧拳头:“姜家的事,跟我们姓言的有什么关系。哥,我们走。”
李殊辞愈发用力地按喇叭,尖锐的声音惊飞了草丛中的麻雀。她喝到一半的酒瓶就搁在座椅上,一把拎起来,在方向盘上狠狠一磕,酒瓶登时碎成两半。
她紧握着形状不规则的半边酒瓶,胡乱在胸前比划:“谁都不准走!全部过来给我推车!”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都埋怨上了言不浔。早帮她推车不就完事儿了吗,现在她手里拿着尖刺一样的半截酒瓶,谁敢上前?
一个看起来像机关领导的中年男人大声道:“姜少,你还是帮帮她吧,这样下去大家都走不了。”
言不浔还没说话,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是啊,说起来还不是你们姜家没安排好,这事儿就该你们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