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焱捞起地上带刺的藤条:“我看谁敢动!”
他挺身挡在言不浔身后,藤条舞出带血的风声。
言不浔手指不断加力,神色却异常平静,俊美的容颜在中年男人的瞳孔里放大,犹如带血的罂栗令人绝望。
“是我打的你吗?港城买来的衣服要我赔?”
“是我不服管教,殴打畜生?”
“藤条是我找的?凉亭是我占的?地上的血是我抽的?嗯?说话!!”
中年男人心脏剧烈地跳动,濒死的恐惧牢牢抓着他的每一寸神经,灵魂好像飞出了体外,双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言不浔铁铸般的手。
言不浔没有退缩,电光石火之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颈骨折断的声音。
“是姜予眠!是陈丽娟叫姜予眠打的我!”
他吓尿了。
言不浔终于嫌弃地推开了他。
他双腿支撑不住,跌坐在自己的尿液里,大脑已经不会运转了,只是机械地大喊着:“是姜予眠,是姜予眠拿藤条打的我!还、还有陈经理、那个小年青……都是!我们都是被她打的!”
围观众人脸色惨白,都看得出来,言不浔砸姜浩海那两下,半点没留情,可真是往死里砸。
这还是人吗?六亲不认,是魔鬼啊!
不知谁起的头,纷纷附和起来:“对对,是姜予眠!姜老夫人喊她拿藤条,打死姜少爷!”
“其实一开始姜少爷也没什么错,单纯就是路过。”
“是、是姜老夫人无理取闹,非要姜少爷下跪。”
对言不浔的指控,突然全部反噬向姜予眠和陈丽娟。
姜予眠哭得崩溃:“不是!不是我!”
陈丽娟到底见过世面,挪到姜浩海身后,消失的勇气又积聚起来。她抓着姜浩海的胳膊,恨恨啐道:“呸,天打雷劈的小畜生,你以为歪曲事实,就会有人信你吗!”
“这不是你说了算。”言不浔抹着脖颈的血,扭曲而又餍足地微笑起来。
他形如恶鬼,连亲爹都敢打,明天的新闻,谁敢提他的名字?还不如用事实说话,把评判是非的权力交给公众。
想到此,姜浩海鼻子的疼痛消下去几分,脸色愈发地阴沉。
终于,贺向东带着医疗人员姗姗来迟。
这也不怪他,乡村小路实在难走,医生和护士扛着器械,差点没摔进池塘里去。
现场受伤的人太多,领头的医生好一阵埋怨,贺向东赔着笑脸,好声好气地安抚,做足了主人家姿态。
安抚完医生,又关心言不浔:“浔浔怎么也受伤了,瞧这血流的。快,让医生给你处理下。”
转头又数落姜浩海:“姜董,不是我说你,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坎。消消气,你瞧你把鼻子摔的。”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姜浩海断裂的鼻梁真的是摔出来的。
他给这事儿定性成意外,在场的记者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新闻该怎么写了。
事情圆满解决,所有人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唯有陈丽娟不甘心,眼眶红得像滴血,恨恨道:“呸,什么一家人,又不是一个姓!……”
话音没落,姜浩海一个眼刀甩过来,她知道儿子最要脸面,缩了缩脖子。片刻,又摆出长辈的姿态,朝言不浔嚷:“空着手就来了?你姐姐都送了一束花!叫什么?极光玫瑰,八十块钱一朵呢!”
说的好像挺贵重似的。
宋焱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
陈丽娟狠狠瞪了他一眼。
如今东海的物价,一朵普通玫瑰在淡季值五毛钱,现在是年底,价格涨到两块,在许多人眼中,就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
愿意花钱买玫瑰的人不多,除了有钱,还要有格调,在物质和文化刚刚起步的今天,那是非常让人羡慕的。
姜予眠送的极光玫瑰,且不说是不是真有这么一种玫瑰,光是八十元一朵的价格,就足以压倒大部分工薪阶层。
可是让宋焱发笑的,也正是这“高昂”的价格。
姜予眠哪有钱?贺家快被她败光了,她看姜浩海帮言不浔开公司,眼热得很,缠了姜浩海许久,姜浩海愣是没同意。
“说到礼物。”言不浔语气和缓,半点没被陈丽娟激怒的样子,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影票来,“陈经理的国营电影院和我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我把东海其余的电影院都收购了,送贺总一张今天上映的外国电影,请笑纳。”
闻言,在一边处理伤口的陈经理面皮抖了抖。
他听陈丽娟的蛊惑闹事,只是想卖个高价,谁知才刚起头,言不浔直接不谈了。那他的电影院怎么办?那么多员工等着吃饭呢!
看着票上的古怪名字,陈丽娟撇嘴:“这能值几个钱!”
言不浔忽略她,温和地朝贺向东笑笑:“这部电影叫《铁达尼号》,是一部爱情片,今天零点全球首映。所有电影投资人都不看好它,要知道,现在可是圣诞月,它不唱圣诞欢歌,反而讲巨轮沉没,还是个悲剧,会有多少票房呢?贺总,我买下了它在华国的版权,你不妨猜猜,我能不能回本呢?”
“这我可不敢说。”贺向东尴尬地摆手。
他虽然有家娱乐公司,但不投资外国电影,对行情更是一无所知,再说,言不浔赚不赚钱,关他什么事?
“刚刚姜老夫人问,这票值多少钱。我想,几千万美金还是值的吧,贺总,你说呢?”
言不浔保持微笑,从衣兜里抽出Lanly的催款单,委托书,以及律师函,“被贺少奶奶撕碎的那条裙子,经由贵司分期付款,还剩大约三千万,按照合同需在今年内结完。”
叹口气,言不浔俊美无俦的侧颜一派云淡风轻。
“西方有铁达尼号,东方有太平轮,不知贺家这艘巨船,能不能度过这个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