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月,言不浔再次梦到自己在原著中的结局。
他被姜予眠用热油泼面,抛弃在凿穿底部的小船上。滔天巨浪随着姜予眠乘坐的巨轮离开掀了起来,将他拍入深海。海底又冷又暗,像一座捆缚他的牢笼。他拼命划动四肢,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求生的本能紧紧拽着他的神经,他竭尽全力地憋气,防止呛水而亡。但这过程何其艰难,他攒紧拳头,不断催眠自己,多憋一秒,再多憋一秒。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憋不住了,大喝一声:“啊!”——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宋焱圆嘟嘟的大脸盘子。
看见言不浔睁眼,宋焱明显松了口气:“哥,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言不浔慢慢转动眼睛,发现躺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宋焱丰满的身躯杵在旁边,几乎挡住了他全部的视野。脸颊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难受,他慢慢抬起胳膊,想把那玩意儿拿掉。
宋焱急忙按住他:“别动,这是氧气罩,你刚做完手术。可吓死我了!你什么体质心里没点数,好端端的割自己干嘛!”
想起那骇人的一幕,宋焱直至此刻仍旧胆颤心惊,明明是在数落言不浔,到最后,自己反倒生起气来。他不想理言不浔了,扭头把背后的帘子拉开,言不浔这才发现,他们在车里,窗外是一闪而过的冬雪街景。
言不浔自知理亏,讨好地戳了戳宋焱软乎乎的大腿肉。
“哼!”宋焱岔开双腿,脑袋几乎扭了一百八十度。
言不浔想了想,还是抬手将氧气罩拿开,费劲吧啦地说了两个字:“二狗……”
这下宋焱更气了,要不是车厢太窄,他高低得跳起来展示自己柔弱的肱二头肌。
“你就知道二狗!那么帅的小白脸,他真是你的二狗?上回被他压垮的我的床,可得好好赔给我!”
言不浔:“……”
话题越扯越远了。
眼看宋焱要帮他重新戴上氧气罩,他再次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在哪?”
宋焱动动耳朵,一脸冷笑:“谁?二狗?哼,生你的气呢!你一脱离危险他就走了,临走前让我转告你:‘好好反省!’哼,你就说你捅了多大篓子吧,不说二狗,就连小姨都震怒了,你猜我们现在去哪?”
言不浔不想说话了,生无可恋地用眼神瞪他。
宋焱卖够了关子,这才促狭说道:“转院!小姨嫌之前的两名保镖不顶事,一口气又新增了十个,现在咱们前后左右都被保镖的车队包围了,正在前往阳光疗养院的路上。”
阳光疗养院是东海规模最大的私人疗养院,位于近郊,环境清幽,医疗人员和设备十分完善,是不少退休干部和富商巨贾养生的首选之地。这次言菲泉震怒,挨个儿联系了言家在东海的人脉,把言不浔安置在疗养院最豪华的独幢小楼里。
车子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抵达疗养院,刚停稳,立刻就有医护人员快跑上前,小心翼翼将言不浔扶到轮椅上。
言不浔想自己走两步,刚一起身,就被宋焱一爪子摁回去。
宋焱一边给他盖毛毯,一边没好气道:“你还是坐着吧。一道两寸长的伤口,愣是做个小手术,还输了血。要是再有三长两短,小姨怕不是要亲自杀来东海,把这地界掀个底朝天。”
别忘了,言菲泉当年可是抱着苏家先祖牌位上谈判桌的人,这事儿绝对不是宋焱瞎想,她真干得出来。
言不浔想到对方独特的大嗓门就蔫了,乖乖坐着让宋焱推着走。
他转院这事没想过隐瞒,且阵仗极大,他前脚刚从车里出来,后脚姜浩海就到了。
十几名保镖立马组成人墙,将姜浩海拦截在十米开外。
姜浩海气得脑袋发晕,一迭声喊:“让开,那是我儿子!”
没人理他。
他又踮起脚尖,越过人群扬声对言不浔道,“浔浔,爸爸昨天说话重了些,可那也是为你好。你怎么真的登报和爸爸断绝关系呢?”
在言菲泉连夜打了那一串电话后,埋藏在暗处的言家关系网彻底浮出水面。原本大家提携姜家,就是看在言家的面子上。
要知道,过去十几年,姜浩海不好意思宣布和言家断绝往来,言波咏也因为不想再和姜家有瓜葛而不再理会与姜家有关的一切事务。两家默契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外人又不知晓内情,这才明里暗里为宏海集团提供了不少便利。
昨晚言不浔割血之后,东海市官方报纸立即刊登了双方断绝关系的启事,这显然是言菲泉的授意。
起初,姜浩海并未当回事,以为这又是言不浔胡闹为之。可是今天一早,接连两家商业银行宣布终止与宏海集团的业务往来,至少八家供应商停止供货,还有长期合作的那家远洋运输公司突然间撕毁合同,只愿按合约赔付一千美元的违约金——直到此时姜浩海才知道,这家公司竟然属于言家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