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摆出了不是很满意的姿态,但脸上依旧是虚伪的友好。
“当然。我很乐意为女士解答疑问。”他伸出手,作出邀请的动作。
芙罗拉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地说:“看来我还得感谢你的绅士风度,假如你真的有这东西的话……我一共有三个问题。第一,桃金娘是怎么死的?”
伏地魔挑起眉,冷漠地说:“那是谁?”
“……嚯。别摆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嘛,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呢。”伏地魔说,“当你马上就能拥有无尽的时间,为世界做出伟大的改变时,你会知道有一些人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我的成功添砖加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他们这种东西的成功。至于记住这种——打扰一下,你会记得自己踩死的蚂蚁吗?”
“我可以看作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吗?生命在你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吗?”
“就当是那样好了。”
芙罗拉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一下一下有力的振动,鲜红的颜色仿佛就铺开在她的眼前。
“好,那么第二个问题,霍格沃滋出现的石化,是你在背后参与吗?”
“这个问题居然也需要我解释吗?不应该啊,我认为你应该知道答案才是——”伏地魔叹了一口气,“不过准确来说也得怪那些调皮的学生,干什么非得跑到蛇怪面前。嘛,不过他们也算幸运的不是吗,还留了一条命在身上呢。”
“所以,你确实就是背后的指使人了?”
“如果你是指打开密室的话。对,当然是我了,除了我还能是谁呢,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可打不开密室。既然打开了密室,蛇怪自然就能跑出去了。”
“还真是坦然啊。”芙罗拉垂下眼眸,声音听不出情绪,“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利用金妮?”
伏地魔先是愣了一下,再然后,他前所未有地大笑起来,就好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说,“真是意料之外的问题。我原以为你会问些更加严肃的问题,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有关小女孩之间无聊的友情引发的问题。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回答你好呢?”
他又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芙罗拉真希望他能就这么笑厥过去。
“——回答就是,这完完全全就是个意外,是巧合,是命运!!”伏地魔大喊着,“谁让她,偏偏是她,拿到了我的日记本呢,这就是天意,是迎接君主伏地魔,维持他伟大统治的前奏。”
恶意从他扬起的嘴角溢出,他的魔杖直指着芙罗拉,“现在,小聪明已经不管用了。是我该收取回答你愚蠢问题的的报酬了。哈哈哈哈,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除你武器!”
从伏地魔用魔杖对着她时,全身上下响起的不安的警报让芙罗拉不需要思考就率先发起了攻击。但是,没有用,伏地魔只是像个指挥家一样,魔杖在空中轻轻一挥,就化解了她的咒语。
他就像是在考虑接下来要演奏什么曲目,手指捏住魔杖的一端,“该怎么招待你好呢?对待聪明人,我总是宽容得不得了。别人都说那个未来的我是个仁慈的君主,我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而努力。”
在他猫捉老鼠的游戏里,芙罗拉几乎是无所遁形,所有她展开的攻击都太简陋了,他甚至都懒得把那看成是一次见血的攻击,而是一种大人配合小孩的打闹。
“那就慢慢来好了——”伏地魔有了结论,开心地笑了,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温柔。他每走一步,便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芙罗拉的攻击,最多还差五米,他就能碰到芙罗拉。
“听说过三大不可饶恕咒吗?”他拨弄着魔杖,似乎还是不太习惯握着一根如此孱弱,没有力量的,属于金妮的魔杖。“一个一个来。第一个,夺魂咒。”
“啊啊啊——唔!”
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芙罗拉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僵硬,一根无形的细线拉扯着她的身体,缠绕在她的脖子上,仿佛无声地威胁她,不顺从施咒主人的意愿,就会把她的脖子切断一样。她的大腿不受控制地扭曲着,像有重石压在她身上,“咚”地一声,芙罗拉的膝盖,手掌,脚趾尖全都匍匐在地,违背自身意志地,朝着手持魔杖之人——伏地魔叩拜,原本被芙罗拉紧紧握在手心的魔杖也不知道何时脱落了掌心,就那么无力地摔落在地上,细细的、无助的哀鸣声回响在空荡的殿堂,就像银针扎入皮肤,只得到聋哑人无声地叫喊一样。
“你一点都不礼貌,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与你的见面开始。”伏地魔在“我”字上加重了语气,“这不是个好的开端,你应该识时务些,对于即将君临巫师界的主人,做出臣服的姿态。”
“……呵呵。”明明承受着五脏六腑在身体里肆意搅动的痛苦,伏地魔居高临下地看着芙罗拉用尽全身力气扯出的冷笑。
“……咳咳。明明、明明是个连真名都不敢说出来的懦夫,还敢自称……咳,巫师界的主人。”尽管跪在地上,芙罗拉的笑容就像是其本身对于伏地魔最大的嘲讽一样。“汤姆·里德尔——说什么生命根本不重要,也亏你能说得出口。呵呵,真让人发笑。就让我告诉你吧。漠视生命的人,最终也一定会被生命所背弃!呃啊!”
伏地魔的魔杖往下低了些,让那颗不存在的重石变得更大,芙罗拉无法忍受地尖叫了出来,伏地魔说,眼睛眯了起来。
“那只是一个过去的,早已被我抛弃的旧名。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他冷酷地举起魔杖,“第二个,钻心剜骨。”
锥心的疼痛毫无预兆地袭击了芙罗拉,她想在地上打滚,尽管这已经失了一贯的风采。但是不能,她不得不跪在地上,与这潮湿的地板合而为一,密密麻麻的尖刺突击着心脏处,让她感觉心已经被人活剜出来。
她狼狈至极的模样在一定程度上取悦了汤姆·里德尔,他高兴地露出了牙齿,“咒立停。”
尖锐的痛苦瞬间潮水一般退却,但轰鸣声依然近得就像住在了芙罗拉的耳朵里。
“第三个,也是最著名的一个。我的拿手好戏。”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欣赏地注视着芙罗拉被汗水浸湿的袍子,“能不能抓住机会逃命,就看你自己了。”
他慢吞吞地念出那个咒语。
“阿瓦达——索命。”
*
千钧一发之际,芙罗拉难以想象并不爱运动的自己竟然能爆发难以想象的潜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自己的魔杖,指尖在粗粝的石头上磨出了血痕。
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及那些伤疤与疼痛,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拼命地奔跑,奔跑。不要命地奔跑。
希望洛夫古德那边一切顺利。芙罗拉苦中作乐地想道。现在,好像呼吸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一样,芙罗拉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器官都要被她吐出来,那种恶心的反胃感一刻也没消停过。
从女子舆洗室出来以后,芙罗拉与卢娜·洛夫古德立马动身前往邓布利多校长的办公室,但是等她们真的到了后,邓布利多却不知所踪,听办公室里的画像说,校长出门去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得已,两人败兴离开,路上芙罗拉仔细跟洛夫古德解释了一番她个人的猜测,认为学校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或许真的与蛇怪有关。洛夫古德竟然也能立刻联想到这点,与她持有相同的看法。
就在她们想去找霍格沃兹在邓布利多之下能管事的教授时,芙罗拉透过金框眼镜的镜片——那是韦斯莱双胞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看到了一些只有这副眼镜才能看见的幽蓝色光芒。
她在金妮身上洒上的飞磷粉,为什么会……?
在那种不安的警惕下,容不得芙罗拉思考太多。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然竖在她的头顶,她向洛夫古德交待了一些事,让她快些去找到麦格教授,接着,她顺着飞磷粉留下的足迹寻找着金妮,最后发现她的目的地竟然是桃金娘的舆洗室——甚至就在她们刚刚发现舆洗室的异常之后!
无论那时还抱着什么侥幸心理,都在看见金妮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那个人的举止游刃有余,在这样的优雅下,芙罗拉却看到了她温和眉眼之下隐藏不住的冷漠。不论她是谁,都绝无可能是金妮。
“咳哈——呼——呼——”
身后里德尔的声音不知为何越来越急躁,一反之前轻松的态度,但阿瓦达索命的威胁并未消失,芙罗拉的体力也快在这样艰难的追逐战中消磨殆尽。
腿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芙罗拉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烫,像机械使用过度那样开始发出危险的红色警报。眼前越来越模糊,她情不自禁地想道,也不知道这破地方到底有多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散发出难闻的腐臭味……
偏偏在这种时候,在她就要达到报废边缘的时候,一粒平时绝无可能引起注意的石头就那么安静地待在地上,等着芙罗拉灰头土脸地一脚踩在上面,狼狈地摔倒在地,魔杖被甩了出去,落在她前面。
她想立刻就站起来,但身体似乎不愿让她再作践自己,本能地自救起来。一只脚就在她的眼前站立,踩断了她的魔杖。头发被人暴力地拉扯向后,视野中是模糊的、金妮的脸,那是一张洋溢着恶意的笑脸。
不应该是这样的。芙罗拉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她在脑海中描摹着金妮的脸。那原本应该是一张温暖的、像向日葵一样散发着蓬勃生命力的脸。
这步棋,终究还是走错了吗……芙罗拉的眼皮沉重地垂了下去。
“真可惜。”那个人用金妮的声音说。“虽然还想陪你好好玩玩,就像对待你那背叛的父亲一样。不过还是算了吧,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
他的魔杖顶端发出白色的光芒,那是死神的低语。
“阿瓦达索——”
“不!不可以!!”
有人尖叫起来。就在汤姆要说出那最后一个音节时,有人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这尖叫打乱了汤姆的节奏,他的手指一歪,索命咒正好偏离了芙罗拉的脑袋,打在毫无生机的土地上。
“我绝不容许你这么做!!你这个混蛋!!”
……确实有人在大声尖叫着。芙罗拉昏昏沉沉的脑袋仿佛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她猛地睁开眼,像条被水冲到岸上的鱼一样剧烈挣扎起来。里德尔竟然也没有反抗她的挣扎,她轻易就逃出了里德尔的禁锢,直接跪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里德尔,不,那更像是金妮,神色痛苦的扭曲着,连魔杖都被她扔在地上,双手使劲地抓着自己的脑袋。她的身上仿佛在进行一场必须你死我活的战争,脸上半是流泪,半是狞笑。芙罗拉从没看过在一个人的脸上能看到如此矛盾的表情,她的身体存在两个人,却只能存在一个宿主!
“你想斗过我?开什么玩笑?一个一年级的小鬼?!说到底这根本就不可能,你甚至明明都没有醒过来的可能性才是!”里德尔大叫着,属于他掌控的半张脸上充斥着被愚弄的怒火和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允许!怎么可能允许!!你怎么可以拿我的身体做出那种事情!!!”金妮崩溃地尖叫道:“我要你快点——快点滚出我的身体!!!”
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人在与自己吵架一样,本能的直觉告诉芙罗拉,她不应该,也插入不了这场金妮自己的战争。
“……该死的,可恶。”她不得不咬牙承认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在金妮独自奋战的时候,她竟然不能给予她一点的帮助。但是,已经快没有知觉的腿自发站了起来,她伸出手抓住了金妮掉落在地的魔杖。
金妮的战争会以她的胜利结束。这是毫无理由的信任,芙罗拉抓紧手里的魔杖,眼神逐渐坚毅。
而芙罗拉的战斗也会以她的胜利画下圆满的句号。
“……啧。真没想到能做到这个程度啊。呵、呵呵——”里德尔的声音充满了阴森的寒意,“本来是想与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见面再用这个形象的……”
“现在看来,我对你们还是太仁慈了——”
一阵黑烟从金妮的头顶汩汩涌出,她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光彩,支撑不住般倒下,芙罗拉心里一紧,把已经失去意识的金妮揽进怀里。
她朝黑烟看去,那黑烟骤然化成了一个说得上是英俊的男人,那本应是如沐春风的长相上此刻挂满了阴云,他冲搀扶着的两人微笑道。
“你们,准备好去死了吗?”
可恶!芙罗拉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地上。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传送咒就能完成了……!
里德尔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魔杖,这次他决心速战速决,毫不犹豫地举起魔杖对着两人。
不行,要救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几秒之间,芙罗拉做出了权衡。
“——阿瓦达索命!”
“——统统传送!”
芙罗拉的魔杖对准了金妮,两个人的传送咒她已经没有时间完成了,但要把一个人送出去完全绰绰有余。能把金妮送出去,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这次不可能有任何失误了。芙罗拉都佩服自己还能在心里开玩笑,万一伏地魔的索命咒能两次失误在同一个人身上,那她说不定活着出去后就能比哈利·波特还要出名呢。
大难不死的女孩?芙罗拉弯了弯眼睛,饶了她吧,这个名头所承受的代价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等等、等等——还没有结束呢!”
芙罗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明明已经昏迷过去的金妮不知何时又清醒过来,已经在空中半透明的身体倔强地在地上画着什么。
“别放弃啊,说着要保护我,保护到中途就自顾自地死掉这种事,我才不会高兴……”她虚弱地说,“这是传送的图案吗,还好你以前给我看过。呆在那里干什么,快点用传送咒把我们一起传走——好了,最后一笔,完成了。快啊——!!”
最后一点金妮的身体也化成了空气。芙罗拉茫然地举起魔杖。
“哼哈哈哈,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里德尔大笑着说,索命咒已经打在了芙罗拉身上。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这不可能!”他满是不甘的声音响彻殿堂,“你怎么会没事?!”
芙罗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事,但这不妨碍她反应迅速地喊出:“——统统传送!”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芙罗拉往下低头,便能看见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声音。抬头,里德尔怨恨的眼神牢牢盯着她,不可一世的傲慢与轻蔑因为他的恐惧后退了一步。
现在是芙罗拉的时间了。撑着最后一口气,她高高地仰起头,轻快地对恼羞成怒的所谓君主招手,并高喊着。
“置于死地——而后生!”
*
卢娜·洛夫古德正在医务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庞弗雷夫人心有不满,看着即将被她的鞋底磨秃的地板,终究还是没忍住,语气不好地说,“医务室可不是你能开玩笑的地方,洛夫古德小姐。如果两分钟后,你的所谓‘可能受伤’的病患还没到的话,梅林发誓,我会把你赶出去的。”
卢娜心不在焉地点头,敷衍地安抚着满身怨气的庞弗雷夫人,依然在医务室里来回转圈。
庞弗雷夫人冷笑了几声,认定卢娜是在浪费医疗资源,打扰她的工作,于是她几乎是掐着秒表数时间,两分钟一到,她忍无可忍地起身,就要把还想说点什么的卢娜推出去。然而,事情总是要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两个人从天而降,一前一后,不约而同落在了她医务室的病床,昏迷不醒,看上去还命不久矣。
还挣扎在门口的卢娜一下子就像条泥鳅滑出了她的手心,她飞快地跑到那两人身边,紧接着转头用可怜的眼神望着庞弗雷夫人。
“夫人……”
庞弗雷夫人任命地叹了口气,但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她脚步声风地到那两个昏迷的女孩面前,用魔杖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随后,她的眉头重重打在眼睛上。
“天呐,我要立刻对她们进行急救。”她立马开始翻找起要用到的魔药,并对卢娜说,“可以请你把斯内普教授叫到这里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