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正在擦拭一个仍旧散发淡淡酒味的宾治杯,他擦了许久,这期间,酒馆没有一个客人,冷清得很。上午来喝酒的人并不多,但按理说,在这样脏乱、狭小的小巷坐落的酒吧,是最受巫师欢迎的地方。
今天是难得清闲的上午。汤姆终于放下了那个酒杯,正考虑着要不要去蜘蛛巷购置些调酒的材料,这时他听到“叮”的一声,知道有客人来了,注意力便放在门口那个正摘下英式高帽,手持一柄镶嵌着绿宝石的手杖的男人身上。
男人朝他大步走来,只一眼,汤姆就能肯定:这男人不是酒吧的常客。他周身充斥着一种长在钱里才有的味道,干净的脸和打理过的着装与这混杂着流浪汉和乞丐巫师的酒吧格格不入,就像黄油啤酒和火焰威士忌的区别一样明显。
一个富家老爷,家里说不定打了一个酒窖。汤姆在心里猜测着,也许想来尝个鲜。眼看着那男人越来越近,他露出一个粗犷的笑容,他一向如此欢迎客人。
等到男人逐渐走到吧台,汤姆便立刻发现男人的手还戴着龙皮手套,嚯,他开一辈子酒吧都不一定能买到一双呢。汤姆笑得越来越真心了,露出满口黄牙,他的声音与他的长相一致,都带着些不拘一格,“要点什么,先生?”
“一杯火焰威士忌。”男人说,他随意看了看吧台周边,手指着一个方向说,“烦请放在那吧。”
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那位置上惯常会坐着一个连汤姆都疑心来历的男人。那男人是这的常客,万一因为位置被抢不高兴——虽然汤姆对此表示怀疑,但是,万一他下次不来了怎么办。
汤姆顿时为难起来,他搓了搓手,笑容勉强,“您看,这位先生……”
“我知道。”男人漫不经心地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金加隆,“这些够了吧。”
汤姆这辈子没见过一单能赚这么多钱,连忙喜不自胜地说,“当然。我马上就给您端过去。请坐,您请坐。”
男人冲他点头,似乎对他的识时务很是满意。迈着慢腾腾的步伐——汤姆真是永远也学不会这种像女人一样走路的样子,他在自己“钦点”的位置上顿了顿,突然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绸手帕在桌上抹了抹,然后,还是没坐下去,他的手指在绿宝石上点了点,眉毛小小地皱起——有钱人的臭毛病,只是坐下又不会要了他命。非要摆出那种嫌恶的表情,汤姆真想往他的帽子上啐一口。
“叮”——
又有人来了。汤姆立刻摆出笑容,之前他的表情可不怎么好,别吓坏了客人。但他定睛一看,来者并不是酒吧的生客,而是刚刚他与刚刚的阔老爷心照不宣提起的对象——那个汤姆看不透的男人。
那男人打开门,照例看了一眼四周,就好像他的酒吧隐藏着什么致命的危险一样。扎到胳膊的袖子下面露出的肌肉结实有力,漂亮地跟古希腊雕塑家雕出来的一样。更重要的是,它们时刻绷紧着,仿佛正在惩罚自己,一刻也不准懈怠。
他显然看到了那个站在他位置旁边的男人,汤姆一时间有了慌乱的心态,但他转念一想,客人想坐哪个位置哪由得了他决定,所以他很快掩下了那点说不上道不明的感觉,冲他大声笑着说,“还是老样子,一杯火焰威士忌吗?”
“我想不用了。”那阔佬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也许是在汤姆把所有心神放在眼前这常客身上时。
阔佬一把将手臂搭上了男人的肩,眼睛弯起来,这让他们两看上去十分亲密,“就当我请你的。我们好久没见了吧。你比我记忆里要黑了许多,当然,看上去比过去要健康了不少。”
男人一语不发,把阔佬的手臂抓了下去,脸色是一贯的阴沉。看着这一幕,汤姆都做好了为那阔佬尴尬的准备,谁知道那人根本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此刻也还是笑得很开心,他把价值不菲的手套摘了下来,大拇指竖起往那个颇有争议的座位示意。
“去那谈谈?”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报纸,那份报纸在他手里甩了甩,全貌便一丝不剩地展现出来。汤姆好奇地看了一眼,意识到那是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他早晨恰好看了个大概,但现在只记得头版头条了,大概是个罪犯逃出了阿兹卡班的事。
那罪犯也确实了不起,能逃出阿兹卡班。汤姆哆嗦了一下。
男人起初没怎么在意那份报纸,但接着,他狠皱了一下眉头,无所谓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这上面说的是真的?”他问,平静的语气中,汤姆竟然听出了几分痛苦,他吃惊地望着男人,他一直以为这男人什么都不在乎呢。这种印象甚至延续到了现在,汤姆一直觉得他像个阿兹卡班预备役,或者是个在逃犯,但预言家日报却没什么相关报道,他还暗自失望了一段时间。
“千真万确。”阔佬肯定的说,“现在你想跟我谈谈吗?”